“夫君莫要思虑过重,儿已经好了,可没有你说得那般虚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虞鸢的眼珠碌碌转了转。
“立冬那日分明还在咳嗽呢,”齐越泽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在唬我,都说病去如抽丝,怎能好得这么快。”
“夫君当真是小瞧我虞家了,什么灵药我家铺子中寻不到,自然好得比别人更快些。”
“可这一路毕竟舟车劳顿,我怕你在路上又犯了旧疾。”
“夫君不知,我在医书上看过,岭南瘴气虽重,却比京中更适合治我的喘症。”虞鸢从他怀中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眸子瞧着他。
“当真?”齐越泽有些被说服了。
“半点不假,”虞鸢点头,笑得极为真切,“所以夫君莫要忧愁,此行岭南,于我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哎,就怕我办事不力,若是再也回不来京中,岂不将余下半生都耽搁在了那偏远之地。”齐越泽神色失落,他也未曾想到,这岭南经略史的差事,怎么就突如其来地落到了自己头上。
甚至连恩师都未曾有机会插手。
“夫君莫要想那么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说不准这正是你的大运也未可知呢。”
虞鸢却不在意,只是笑笑,随即斜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轮辘辘,神色微恹,浅浅打了个呵欠。
*
傅南霜打了个呵欠,盯着将熄未息的烛火,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
窗外透进清晨困倦的白光,似是只在转瞬之间,原本被浓墨笼罩的世界,已经比房内更显明亮。
她僵硬地倒回枕上,视线木然,两颞深处传来意料之中的钝痛。
又是一夜没睡。
围炉煮茶的邀帖已送出去五日,傅南霜也接连收回了四封回帖,唯独却还差那一封。
原本应是来自虞鸢的那封。
她本想让人去询问,却又怕自己显得太过急切,硬是扛了几天没松口,可自己的精神状态却一天比一天差。
她也想不通,明明都已经精准邀请到个人了,总不至于还能被放鸽子吧?
一阵清脆的鸟鸣啁啾传来,傅南霜突然蹭地一下坐起。
不行,现在要面子还有什么用,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派人去那中书侍郎府上催一催。
就算是女主也不能已读不回。
巳时一刻。
傅南霜正紧紧盯着殿门,翘首以盼那传信的人归来。
眼看着一名内侍匆匆进门,她立刻站起身,谁知他一开口,传来的却是一声——
“长公主殿下到。”
傅南霜心跳一顿,僵直立在原地。
“莫怪莫怪,我今日又不请自来了。”
段琉跟着前后脚进门,笑盈盈地一把挽起还在呆愣中的傅南霜,刚拉着她坐下,却又向门口唤了声,“快进来吧,怎么还羞上了。”
傅南霜顺着看去,却见王徊梧正侧着身子,用衣袖半掩着脸,极不情愿地慢腾腾蹭进殿内,对着傅南霜干巴巴一笑,“...见过皇后殿下。”
“瞧你倒是在等人的样子,”段琉侧身,拉着傅南霜的手将她打量了一番,“今日可是已经有了安排?”
“皇姐,”傅南霜勉强打起精神,笑着摇摇头,“我并无什么要紧的安排,可是你有什么事寻我?”
“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待你得空,可以去我那别院小住几日,”段琉用目光指了指侧首的位置,“正好徊梧也在,这时节正好,咱们一道去山间小筑煮酒观雪,岂不快哉。”
正在低头玩手指的王徊梧被突然点名,茫然抬眼,随即对着傅南霜扯了扯嘴角,神色略显尴尬。
若是放在往日里,傅南霜答应她倒也无妨,但今日却不同。
“去皇姐那里小住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在小雪那日已经有了安排,约了几位官家夫人入宫,”傅南霜歉然一笑,“若是皇姐不嫌弃,到时同我们一道品茶可好?”
“小雪?”段琉略思忖片刻,也没说答应不答应,“那也无妨,等过了小雪再出宫去也不迟。”
那送信的人还没回来,傅南霜也拿不准到时究竟是何光景,但也实在不好继续下她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那也好,还要多谢皇姐记挂着我。”
她边说着,不自觉地向殿门的方向探去视线,心焦难消。
“哪里来的这些虚礼,”段琉注意到她了的心不在焉,目光微闪了闪,却也没多说什么,继续笑道,“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正是受兴国公所托,特地来谢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