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脑回路一般人还真理解不了。
虞鸢自然明白她口中的这个“他”究竟是谁,便坦然回道:“正是,我正准备回岭南,没想却在此处见到了您,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此番回来之后,你见到他了?”傅南霜的语气中,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
“确实,前日刚见过的。”虞鸢回道。
“那他…”傅南霜顿了顿,浅浅颦眉,面露忧色,“…可还好?”
虞鸢却摇了摇头,“他应当是在外边受了伤,可又不让我请脉,我也说不准究竟伤势如何,只是从脸色上看,应当是不怎么好的。”
傅南霜眉心的褶皱渐渐加深,“那你看着,他可有性命之忧?”
“您这便难为我了,”虞鸢苦笑,“我只是远远一看,既不知他的脉象,又不知他吃的什么药,可不敢随意置喙。”
傅南霜沉着脸,不知该如何决定自己的去留。
若是虞鸢一直留在他身边,那自己倒也能走得毫无牵挂,甚至若是没有段琉这档子事儿,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人家好歹是一国之君,离了谁不能活呢?
但问题偏偏就出在这里。
段琉要夺取皇位当女帝,这是好事。
但这好事的前提是,段淞极有可能因此丧命。
若是她从未来到这里,只是从书中看到了这样的结局,可能也只会道一句大快人心。
但她现在却不知自己能不能这般快意恩仇了。
段淞并不是故事里几段蹩脚的文字拼凑出的单薄假人,他其实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鲜活地在自己的生命中存在过,难道她真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虞鸢见眼前的皇后有些魂不守舍,心中也是一阵不忍。
她不由想起了陛下曾问过她的话:皇后也知道吗?她这般不顾一切的离开皇宫,或许正是因为她也在担心自己的命运?
那要不要和她说清楚呢?自己和陛下其实并不是那段荒唐梦境中的人,她根本无需为此烦忧。
虞鸢正准备开口,却又犹豫了。陛下说过,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况且皇后应当是好不容易跑了出来,若是此刻让她回宫,其实也不一定是好事。
宫中的女子,又有谁是真正心甘情愿留下的呢。
傅南霜却已经回了神,对着虞鸢轻点了点头,准备离开马车,“多谢虞娘子,今日多有打扰,你快继续赶路吧。”
“殿…您再等等!”虞鸢见她要走,忙拉住她的胳膊。
“怎么了?”傅南霜回首,一脸疑惑道。
虞鸢皱了皱眉,问道:“您要去往何处呢?可需我带您一程?”
傅南霜默了默,低声开口:“我准备回宫。”
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虞鸢虽有些意外,但略一思索,觉得她这决定倒也还在情理之中。
“我虽不知您为何出宫来,但能看得出,陛…他对您是极为上心的,您若是要回宫,我可以把您送去此前您见我的那座小院中,他的人此时还在那里。”
傅南霜对她感激一笑,“多谢,虞娘子医术过人又如此心善,日后定有享不尽的好福气。”
虞鸢赧然,“比起您来,我根本算不得什么,我看得出来,您才是当真有大善心的菩萨心肠。”
傅南霜只笑了笑,并未再多说什么。
当马车返回城南巷中的时候,老四正牵着马在门前准备回宫,正欲上马时,却见街角处拐进来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不是刚送出去的,怎么又回来了?
他正疑惑着上前,却见那车帘一掀,从上面下来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农妇。
怎么什么人都敢往这里带?
老四心头微恼,正准备上前将那人赶走,再将车夫好生训斥一番,却见那农妇竟然主动向他靠近,待他看清了对方的脸后,不由一惊。
“皇后殿下?”
不对啊?陛下还下了令让自己在城中寻她,怎么这会儿她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傅南霜点了点头,随即回身向虞鸢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心。
待马车掉头离开后,傅南霜对着他沉声开口,面色是少有的严肃:“带我进宫吧。”
老四张了张口,心中登时生出了无数的疑问。
她为何要偷跑出宫?又是怎么跑出来的?可既然已经出了宫,这会儿又为什么还要回去?
但见对方实在太过坦然,那些问题竟也问不出口了。
既然陛下的命令是将她找回去,总之人是找到了,又何必计较是怎么找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