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次他与陶玠同往,倒不至于太过不适。
陶玠也不是孤身前来,他是陪同她的妹妹——陶珊。
进到宴会厅与主人家寒暄后,三人来到花厅,卢灵均一眼瞥见杜袅袅,顿时神色一喜,“杜娘子竟然来了。”
陶珊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向陶玠问道:“兄长,那就是姑母信中提到的杜娘子吗?”
“什么信?”卢灵均收回目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陶珊颇有深意又机敏的视线在卢灵均和自家兄长之间逡巡,见陶玠眸色微沉,面无波澜,心里乐了乐,小样儿,你就装吧。
她适时岔开话题,“没什么。兄长,我去那边看看。”
“去吧。”目送妹妹去女眷那边,陶玠侧过身,见卢灵均又盯着杜袅袅看,黑眸划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卢兄,好久没有对弈,不如手谈一局。”
卢灵均回过神,“请。”
陶珊与谢家姐妹交好,两家都是书香门第,家学底蕴深厚。谢家姐妹一见她,乐得拉住她的手,给杜袅袅介绍:“杜姐姐,这位是陶家嫡女,陶侍郎的妹妹陶珊。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呢。”
“我哪里是什么才女,谢姐姐的才华可比我强多了。”陶珊谦逊道。
杜袅袅一听陶家,下意识往厅那头望了望,果然见到陶玠和卢灵均下棋的身影。
“原来是陶小娘子,久仰久仰。”
眼前的小娘子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娇美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夏夜睡莲,自有一种恬淡优雅的气质。
杜袅袅眼底含笑,视线从陶珊的简历落回到她身上。
“陶小娘子来的晚了些,我带来的馥香阁的胭脂都已赠完,不过我这里有一本《舆地广记》,是我托人寻来的孤本,小娘子如不嫌弃,这本书便送做见面礼吧。”
陶珊与寻常贵女不同,对于胭脂水粉不感兴趣,对古书却尤为痴迷。杜袅袅原本带着这本书,是怕宴会上无聊,拿来闲看的,但她浏览完陶珊的兴趣爱好一栏,动了投其所好的念头。
陶大人的妹妹,可不得抱大腿搞好关系吗。
陶珊果然心动,迫不及待接过古书翻阅,越看越有兴趣,只觉滋味无穷。
另一边,崔娘子见陶家好不容易现身,没过一会儿,陶珊竟也被杜袅袅给收买了。这个杜袅袅究竟有什么魔力。
宴会进行到此时,恰有些乏味,有贵女便提议玩投壶。
谢三娘指了指院中立着的几个高高的金属制壶,“杜姐姐,我们去玩投壶吧。”
她原以为杜袅袅擅长捶丸,应当专于力道控制,投壶也该不差。谁知兴高采烈地拉着杜袅袅到院中一试,竟然连投两次都没中。旁边的谢二娘倒还投进了大半。
崔娘子走过去,含笑道:“投壶乃君子六艺的射艺演变而来,杜娘子久居乡野,怕是对投壶不甚熟悉吧。”
杜袅袅坦言道:“确实不太熟。”
现代谁玩这个啊,但练一练应当不难。
崔娘子听她这么一说,越发来劲,“想来杜娘子也是可怜,父亲被贬谪滑县,全家都跟着远离京城,投壶这样最基本的技艺都生疏了,不像我们,自小受风雅熏陶,耳濡目染。”她说着,手中投矢轻轻一掷,正中壶心。
她刚才的话绵里藏针,谢三娘哪能听不出来,“杜姐姐刚玩,投不进去也是正常,等她熟练了,肯定能玩的跟捶丸一样好。”
话音未落,杜袅袅学着方才崔娘子的手法也投了一次,带着羽毛的投矢从壶口擦过,弹落在地上。
谢三娘:……
谢二娘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心直口快,虽然说的话是好意,却也给杜袅袅戴了高帽,越发给人嘲笑的话柄。她悄悄拉了拉妹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多嘴。
崔娘子见杜袅袅又没投进,抿唇轻笑,心里嘲讽一声“东施效颦”。
“投壶可以治心,可以修身,可以观人。(1)杜娘子经营香粉铺子,身上商贾气重了些,投之不中,也在情理中。投壶之道在于中正,既不能过之,也不能不及,四平八稳方为正道,万不能有贪欲杂念。”
她这一番话,借题发挥,将杜袅袅屡投不中归咎于她的商贾身份,说杜袅袅心思不正,只想着营利,嘲讽她这个落魄千金射艺不精,已经不配与上流贵女为伍。
这话谢家姐妹都听不下去,本以为杜袅袅会因此羞恼,却见她恍若未闻,心无旁骛地继续投掷,压根儿没受影响。倒是陶珊听不下去,合上书走过来,“商人怎么了,我大颂朝鼓励经商,若没有商人,你穿的衣裳、鞋履,你的珠钗首饰乃至一日三餐,都会受影响,若你府上的家丁婢女出门买不到任何东西,你在家中只能白白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