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漆器、妆盒,小娘子看看吧。”
市井吆喝声、喧闹声透出醉人的烟火气。
杜袅袅在摊位前停住,佯装与卖家攀谈,拿起带有铜镜的妆盒,稍稍调转角度,果然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三四名穿着灰布衣裳、肤色古铜身形健硕的男子尾随。
“谢谢老板,这妆盒我要了。”
不动声色地付完钱,她拿着妆盒转身继续走。
随之驻足的几名男子互相使了眼色,满脸戾气,幽沉着步伐,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杜袅袅微微瞄了瞄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会儿,抬眸望见“樊楼”两个大字。
汴京酒楼,门口都搭建有华丽的彩楼欢门,其中又以樊楼为首。
眼前是一座三层的高大建筑,在主楼和附近围绕的五栋楼之间架设有凌空飞桥,气势恢宏。飞桥装有护栏,彼此相通。
从店门进去,是个设计精巧长达百步的大廊厅,南北各有一天井,天井边两廊是一排小包间。包间门口都挂有珠帘,帘上方有丝绸绣成的牌匾,金碧辉煌。(1)
夜色笼罩下,樊楼的屋檐瓦片上摆放着莲花灯,上下灯烛交相辉映,美不胜收。大群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聚在主廊的各个窗户前,妖娆地搔首弄姿,吸引客人。
杜袅袅轻提裙边,款款迈入店中,很快隐去身影。
“跟上。”隐在街边的四人纷纷显露出来,鱼贯进入店内。
樊楼的环境宽广而复杂,杜袅袅是小家碧玉常见的打扮,混在酒楼食客和风尘妓子中,难以辨认。
“人去哪儿了?”乔大带着兄弟们在廊中转悠,四处张望,“分头找,不能让她跑了。”
四人各朝一个方向找去。乔大仔细排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地,不知不觉走到廊上,透过珠帘往包间里张望。这个没有,下一个包间里全是男客。
忽然,他走过一间空的,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他敏锐地回头,小心翼翼地拨开亮晶晶的珠帘。
“嗨,在找我吗?”
他猛一抬首,恍然见到杜袅袅正丰神冶丽地望着他,眸含秋水,柳眉如烟。
这女人真他娘的漂亮,难怪太傅要把她绑回去。
他将将冒出这念头,未及反应,杜袅袅一拳打偏他脑袋,抬脚正中他胸口,将他猛力踹了出去。
一个女子怎会有这般大的力量,窒息间,他身子重重撞破护栏,直跌下主厅,砸在桌椅上,当即摔断了肋骨,痛的动弹不得。
其他护院听到动静,大呼一声“在那儿,抓住她!”
三人汇聚一体,朝着杜袅袅奔来,杜袅袅边跑边喊,“快来人啊,救命啊。”
她身姿纤细,蒲柳之姿在廊上飞跑,鬓云微散,惊慌失措,惹得不少食客仰头围观。
樊楼生意兴隆,各色人等汇集于此,为防有人砸场子,养了不少打手,见此情状,一位极富正义感的打手喝道:“什么人?敢在此造次。”
杜袅袅一溜烟儿跑到那打手身后,柔柔弱弱哭诉道:“小女子是良家子,无故被这些歹人尾随。”
这打手一听,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此事,随即招呼人手,就要干架,旁边围观的看客也都挺身加入,追逐的三人很快被他们围住。
杜袅袅勾了勾唇角,混乱间正欲趁机溜走,刚跑几步,忽然被人拽住手臂,一把拉进房里。
她呼吸一滞,蓦地睁大双眸,“怎么是你?”
“外面是什么人?”陶玠低声问。
这是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极其窄小,但胜在隐秘,两人靠的极近,他的下巴几乎接近杜袅袅的发顶,呼吸酥酥麻麻地喷在肌肤上。
杜袅袅心扑通扑通跳着,也不知是刚才跑的,还是因为眼前之人突然出现。
她下意识答,“是赵家的人。”
说完才想起,她和赵家结梁子这事儿不打自招,又舞到他面前,她轻轻掀起眼帘看他,果见他脸色冷了几分。
陶玠低着头,目光落在杜袅袅发间的珍珠花蕊流苏钗上。
原来卢灵均的心上人,竟是她。
杜袅袅抿了抿唇,小声道:“大人生气了?”
陶玠移开视线,沉着脸,轻“嗯”了声。
杜袅袅撇撇嘴,嘟囔道:“小女子其实……不是故意招惹赵家,是他们欺上门来。”
此时门外一片哗然,被围住的护院大声解释自己是赵家的忠仆,追逐的是家中逃逸的奴婢,众人正想让两方对峙,转头一看,厅中哪里还有杜袅袅的身影。
“她定是逃了,快追!”赵府众人笃定杜袅袅趁乱逃走,搀起摔伤的乔大夺门而出。
混乱平息后,陶玠才带着杜袅袅走出来,“天黑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