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很明白,多谢卢大夫告知。”杜袅袅彬彬有礼道,“那若是我能请来金紫医官加入妙医堂,又能让昔日门庭若市的面貌重现,卢大夫就肯收下程姐姐了?”
卢灵均正视她的眼神,深深凝睇她,“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嗯……大概或许知道,我可以试试。”杜袅袅眨了眨眼,“卢大夫愿意应下吗?”
“总归是你不吃亏。”见这人没反应,杜袅袅又补充道。
卢灵均沉默片刻,“好,我答应。”
就在杜袅袅提着食盒转身时,他轻声道:“如果做不到,不必勉强。”
杜袅袅脚步一顿,心里略微诧异,这人居然有点人情味了。
待她走后,黄大夫立在门口,“你日日板着个脸,她们可能不知,你心里才是最盼着妙医堂好的。”
卢灵均神色深沉,“现在谈论这个有何意义,都要关了……徒增伤感。”
黄大夫没有错过卢灵均脸上隐忍的痛楚,“是卢家又来人了吗?也对,现在这样,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
他兀自点头叹息,“杜娘子初到京城,却自告奋勇揽下这摊事,也许过不了两日,她和程娘子就能知道人言的可畏,想要改变人们的看法,谈何容易。”
卢灵均想起杜袅袅走时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除了看病,其他时候她们再来,你便说我不在吧。小娘子脸皮薄,别到时下不来台,毕竟,她是一番好意。”
他想到自己罗列的两条,哪一条都极不好办。
“京城别家的金紫医官药铺,她该不会挨个挨个去求人家吧?”
他脑补了大街上杜袅袅拉着人家央求的场景,脸色微愠,“即便那样,也不一定行得通。”
她最好不要傻到去做这种事。
“京城医铺,各有渊源,谁愿意冒着砸招牌的风险加入我们呢?”黄大夫深深叹口气,“这两个小娘子性格忒执拗了些,罢了,下次我也再劝劝她们。”
末了,他又问,“你真的愿意回卢家吗?”
“愿意不愿意,都不那么重要了。”卢灵均疲倦地闭了闭眼,眼前霎时间浮现鲜红的画面,凌乱的场景中有人恶狠狠地举起刀,对准他的师父……
他甩甩头,不去回想那个画面,但他知道,从那一刻起,他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抱着仁善之心,心平气和地去面对他的病人,也没法坐堂出诊。
他救不活师父,撑不起妙医堂,连行医都做不到。
他强行镇定心神,抬眸看向黄大夫,“你们呢?预备去哪儿?”
黄大夫面上浅笑,浑不在意道:“我和师父都有医术在身,京城之大,还能找不到落脚点吗,放心吧,饿不死。”
卢灵均望着他,眼神晦暗不明,“老黄,对不起。”
黄大夫勾了勾唇,拍拍卢灵均的肩膀,“无事,你尽力了,我们都知道,你师父也知道,他不会怪你的。”
就在杜袅袅离开妙医堂时,天上忽然出现一道绚烂的云彩,横贯东西。
陶府。
陶玠坐在桌前,透过书房的窗户,望着窗前的垂丝海棠花树,花瓣娇美欲滴,与天边云彩交相映衬。
倏尔,他欣赏美景的视线挪移回桌案上的《六韬兵法》,低头细细研读。正看的专注,窗外传来脚步声,小厮奔来禀告:“公子,夫人来了。”
陶玠熟稔地将兵书藏进桌内暗格,拿出一本《孝经》,慢悠悠翻阅。
周氏带着婢女出现在书房门口,撩起裙角跨入门槛时,见到的便是陶玠正看的目不转睛。
“我儿平日公务缠身,好不容易休沐,便好好歇歇吧。这些经史子集,改日再看。”她端起亲自熬煮的银耳羹,“来,尝尝。”
陶玠接过来,舀了一勺,正吹着气,他母亲大人迫不及待地开口,“昨日你带的胭脂,我和珊儿都觉得不错,只是,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去馥香阁呢?”
陶玠不紧不慢喝了一口,“略甜了些。”
他放下瓷碗,黑眸凝过去,淡声道:“我和同僚从那经过,正赶上馥香阁分店开业大吉,想着先前去滑县一趟,也没给你们带些什么,便进去随便买了几样回来,母亲和妹妹若觉得好,回头再差人去买些。”
“知道你有孝心。”周氏温柔笑了笑,“你姑母来信说,你在云州祝寿时,逢着一位姓杜的娘子,乃是杜御史的后人,可有此事?”
陶玠表情无甚变化,“确有其事。不过是在滑县萍水相逢,之后又在云州偶然碰见。杜娘子为姑父姑母排除奸细,斩杀羌人,立下不少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