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尧放下茶盏, 那句“大人您才是狐狸”顺着茶水咽下去,没敢出口。
“大人, 您向来不喜多管闲事, 这次怎么把宅子借给杜娘子, 万一她要是发现了,还误以为您对她有意呢。”
眸光敛起, 陶玠慢条斯理掀起眼皮,睨向徐尧,“手头上的公务都办完了?”
“没、没有。”徐尧闲散的姿势瞬间收起,“我也就是一时好奇。”
陶玠面无表情,“祖父对杜景升尤为赞赏, 认为他针砭时弊、清廉不阿, 对他的后人,能帮则帮吧。”
“原来如此, 大人恪守孝道,一言一行皆是我辈楷模。”徐尧赶着时机奉承, 并未留意到陶玠渐渐染粉的耳垂。
话分两头,且说租房的事情定下,众人皆大欢喜,花了些时间收拾房屋,按喜好略微调整了布局和陈设,迫不及待地搬进去做了第一顿饭。
杜老太太这段时间精神好多了,便张罗着亲自下厨,做了道老少咸宜的雪花酥,一道汴京城极受欢迎的盘兔。程招娣也露了一手,做了东华鲊,杜袅袅乐得给她们当帮手。
满满一桌菜肴带来浓浓的幸福感,众人围着四方桌欢乐举杯,庆祝她们在汴京有个像样的家了。
住的问题解决,家里又有程招娣照看,杜袅袅可以甩开手放心做任务。
时间一日日流逝,转眼到了馥香阁分店开业的日子。
馥香阁的分店选在福善坊,紧邻川流不息的街道,店面虽比不上总店阔气,货品却很全。
开业这日赶上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明朗的光线照在挂了红花的牌匾上,格外喜庆。
尤三娘人逢喜事精神爽,见谁都眉开眼笑,热络地招呼客人。
春樱站在一排货品前,手里拿着最热销的香脂,驾轻就熟地推销产品。
店铺内人声鼎沸,全是议论香脂水粉的,客人的购买热情十分高涨,杜袅袅转了一会儿,便也投入了卖货的队伍,介绍货品的香味、用处,不一会儿就卖出好几盒。
等了片刻,店门口传来舞狮子的声音,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待到歌舞上场,只听得周围凌乱的脚步声,客人们都跑去看表演了。
台上歌声曼妙,舞姿翩然,围观宾客无不欢颜。
欢声笑语间,忽有一道极其尖锐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搅扰进来,“别跳了,别唱了!馥春阁的香脂不仅不好用,涂了它还会容貌尽毁。”
台上的歌舞伎们受到惊扰,纷纷愣住,几名身高体壮的侍从簇拥着赵府千金赵钰,以极其强横的姿态出现在台下。
“把她们给我哄下去。”
赵钰扬着下巴,眼神飞扬跋扈,带着身旁一位蒙着面纱的姑娘,大摇大摆走上台。
“我的婢女前些日子到馥香阁买了这瓶香脂,回去涂抹到脸上,原本好好的肌肤竟溃烂至此。”
她猛地一拽那女子的面纱,一张布满瘢痕和痘印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人群中有胆子小的,甚至倒吸一口凉气。
“这脸怎么毁成这样?”
“真是用馥春阁的香脂变成这样的?”
“不管真的假的,还是小心为妙。这脸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刚刚买了三瓶,能不能退了。”
“我们一起去退,馥春阁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赵钰唱的这出显是有备而来,如平静的水湾投进一颗深水炸弹,引发一片轩然大波。
尤三娘上一刻钟还欢喜今日的货卖得好,此时见此情状,心里比谁都着急。
她朗声安抚客人激动的情绪,“大家稍安勿躁,此事还尚无定论。单凭赵娘子的只言片语,如何能认定这瓶子里装的是我们馥春阁的香脂?”
赵钰轻蔑一笑,亮了亮瓶身上三个黑字,“这瓶子是馥香阁特有的,上面写了店铺的大名,掌柜的看不见吗?还是说你们弄花了我丫鬟的脸,想要赖账?”
“就是。斗大的字看不见啊?这瓶子除了馥香阁,哪还有别家。”
“我看馥香阁就是不敢认账,今日这货退定了。”
“对,这种货可不敢买,我们一起退,看馥香阁能怎么着!”
尤三娘按下心中焦急,仰头问道:“敢问这位戴面纱的娘子,你是何时经何人之手买的这瓶香脂?”
那满脸痘疮的丫鬟畏畏缩缩立在台上,小声道:“我、我是五日前买的,卖给我胭脂的人,就是她。”
她怯怯地抬眸,逡巡的视线在人群中锁定,抬手朝春樱一指。
“是我?”春樱惊愕呆住。
尤三娘赶忙抓住春樱的胳膊,“是你卖给这位小娘子的?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