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大颂的军防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如此超出他的认知。
他们派出的两翼部队,一支完全不见踪影,一支则是像看到了魔鬼死神一般玩命儿地往后撤。
太多超过他们预期的事情发生,如果不是刚才他恰好没在爆炸点的附近,此时他会不会已是满地横尸中的一具,还是肢体分家的那种。
在看到城墙上的炸药包跟不要钱似的继续往下丢时,自上而下的压迫和恐惧感吓得他肝胆俱裂,惊骇间,他歇斯底里地高声大喊:
“全军撤退!撤退!”
不管队伍有没有作出及时反应,他二话不说率先调转马头。
离他不远处的赵太傅亦是高叫道,“所有将士,后撤,赶紧后撤!”
“盾甲兵垫后,挡住他们的攻击。”
守卫碧泉行宫的禁军,远比他们预想中要难对付的多。只要他们想办法保住队伍的有生力量,就还有攻陷城池的希望。
盾甲兵迅速归拢,抵抗着陶猷部队的进攻。叛军中的骑兵们纷纷调转了方向,带着步兵们往来时的方向撤退。
碧泉山和周围突起的青山丘陵就像一个凹字,行宫位于凹字的底部,行宫之前是大片平坦的草地,旁边环以起伏的山陵,唯一的出口接着专属的官道,为了皇家的仪仗,官道修的还算宽敞,只要上了官道,主力军便能顺利撤退。
端王和赵太傅催马前行,就在他们快要率军飞驰到达关隘口时,骤然从天而降的冷箭将奔跑在前方的骑兵几乎射杀了大半,惊疑不定间,他们连忙勒马停住。
怎么这里还会埋伏了禁军?
往年皇族春猎,随行的禁军至多不过三千多人,以他们这么丁点儿人数,不拱卫在行宫周围,怎么会兵行险招,分散本就不多的兵力跑到这里来拦截。
几百上千人要拦截他们上万人马?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知道这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难道说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倚仗?或是不按常规出牌的奇招?
就在迟疑间,如雨点般的箭矢一连射杀数人,
“不要怕,他们没有多少人,冲过去,上啊!”赵太傅不及多想,当下鼓舞着士气,眼看陶猷率领的禁军越来越近,他深知此时被两面夹击,唯有突破眼前的防守,才可逃出生天。
有大着胆子的士兵们组成两队,左右举着盾牌护住要害,快速地往关隘口跑去。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箭头击打在盾牌上的响声渐渐稀疏,他们所受到的火力明显下降。
果然是支人数不多的队伍埋伏在山林里,而且他们的羽箭应该快用光了。
众人刚兴起逃出生天的希冀,“哧”、“哧”,熟悉的声音顷刻间打破他们刚刚冒出的生的念头。
“嘭!”“嘭!”“轰隆!”
赵太傅眼睁睁看着被他鼓舞前行的士兵们,被密林里扔出的可恶的火药弹炸的支离破碎,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山谷,这本就是狭窄的隘口,马儿受到极大的惊吓,踟蹰不前,嘶鸣声、撩蹶子将人摔下马的声音不绝于耳。
源源不断的手榴弹替代了羽箭,成功阻挡了叛军撤退的脚步。
霎时间,赵太傅才陡然明白,这里埋伏的队伍用心何其险毒,先用羽箭惊吓,继而故意放慢节奏,引他们再次上前,予以重击。
他从漫天飞溅起的泥沙中努力仰起头向上望去,山岗之上骑马屹立的,正是陶家那位长子。
是他!是他指挥了这一切。
“陶玠。”赵太傅咬牙启齿,攥着缰绳的手紧握成拳,此人乃是赵家的宿敌,若不是他,官家又岂会一步步疏远赵家,将他们满门推入无尽深渊之中。待他明日卷土重来,定要生擒陶玠,亲手将他刀刀凌迟,剥皮抽筋,放干他的鲜血,让他不得好死。
赵太傅深望向山岗的眼眸里泛起淬毒的寒意,却忽略了陶猷的军队已追击到跟前。杜柒柒策马扬鞭,在纷乱的战场上,锐利的视线已盯准了赵太傅的所在。
她身法极快,冲击到近处时,她双手如鹰击长空般笔直打开,身姿轻盈地跃起,脚踩在无数人直冲她的刀尖、枪头上,赵太傅周围的将士能够看到的,只有她无所畏惧的气势,和冷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双眸。
当杀气陡然袭来时,赵太傅如梦初醒,手里的宝剑挥出十成的力量,冲着已飞到他身前的杜柒柒天灵盖垂直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