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自己要调去吏部,他少了得力的助手。
站在领导的角度看,杜袅袅觉得这应该是最接近正确的答案了。
谁不想手底下有几个能干活又会干活儿的下属,能省不少心,贸然被人挖走,搁哪位领导身上能乐意。
她深以为是地向徐尧点点头,“多谢提点,我知晓了。”
徐尧见她心领神会,心道,杜娘子果然一点就透,他还没弄明白这明明大喜的事,陶尚书怎么一早眼神就跟渗了冰似的,杜娘子听他一描述,居然这就懂了。活该人家升官啊,官家估计也就是让她在礼部历练历练,这不,出了政绩,就直接往上提了这么多级。
他艳羡的目送杜袅袅进屋,以他的才干,估计顶天也就能做到五品官,往上就再难逾越了。
杜袅袅经过卢灵坤办公的屋子,这位礼部侍郎也看到了她,微沉的目光带着复杂的情绪,大约是看不惯女子当官还能升迁、又不得不接受杜袅袅比他还高出半级的现实,他黑沉沉的视线透着几分锐利,轻瞥了杜袅袅一眼,随即撇开。
杜袅袅抿了抿唇,淡然地从旁经过,走进了尚书所在的公署。
陶玠正坐在公案后,低头看案几上的文书,杜袅袅小心观察他的神情,瞧着他眸色寡淡,不喜不怒,气压略有点低,确实不如往常见她时亲近。
她端正施礼,陶玠抬起头,“杜侍郎不日便去吏部任职,手头的公务都交接给徐尧吧。”
杜袅袅躬身应道:“是,下官省得了。”
“吏部,为尚书省六部之首,那边的官制与礼部有所不同,陈霖出身吏部,你可以同他多聊一聊,多了解吏部的情况,也好有所准备。”
杜袅袅:“多谢大人提点。”
陶玠凝着她,目光扫过案几上一套黑釉兔毫盏,这套茶盏出自建阳官窑,杯身内外有棕色或铁锈色条纹,状如兔毛,十分名贵,完整的一套茶具有十几件,价值高昂,他去杜家,见她家用的是民间普通的瓷杯,便想着送她一套。
但以她平日里不附庸风雅,喝茶如喝水的风格,恐怕也难知晓这套茶具的珍贵。
罢了,能给她最好的,又何盼她有几分真心。
他清冷的视线撩起来,落在她微微低着的脸庞,逡巡间,眸色渐渐柔和。
“同在礼部任职一场,这套茶具赠与杜侍郎,算是恭贺升迁的贺礼。”
杜袅袅略抬起头,小嘴微张,目露诧异,显然没料到陶玠会送她升官的礼物。
她目光望向那套茶盏,静静躺在精致礼盒里的杯子看起来黑不溜秋的,也不是后世推崇的天青色、玉色或是紫砂色,总之以她现代人的审美,左看右看都不怎么顺眼,怪磕碜的。
不过陶玠的身价摆在那,他送给下属的贺礼,应该不会太寒碜,至少也该是中不溜的。
杜袅袅神色淡淡,客套地行礼道:“下官多谢陶大人相赠,大人的提携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陶玠一看她这语气姿态,就知道她定是对这礼物没太上心,收到后说不定会跟孟希的画作一样,拿回家压箱底儿,要不就是随意搁在茶台上,跟她们家五两银钱买回来的那套茶具待遇没甚差别。
要是后者,倒还算好,至少她能每天看见。
……
不是,他在胡思乱想什么,看不看得见的,又有什么要紧。
想法别扭地绕了一大圈,陶玠状似漫不经心地扯了几句官腔,给了她一些看似中肯的建议,实则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待人走后,他怔了半晌。
往后这礼部空落落的,人来人走,总是少了些什么。
杜袅袅自觉陶玠不愧是世家子弟中出类拔萃的存在,上位者的姿态简直浑然天成,给她的提点也非常实用,送的茶盏嘛,黑是黑了点,也还凑合。
她把茶盏拿回家摆在大厅,只要不去看它的颜色,就还是一套勉强能用的好茶盏。
杜老太太回到家,一进门看到孙女慢悠悠地品着茶,手里拿着话本。
那话本的封皮画风妖娆露骨,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好书,杜袅袅却看的极为专注。
老太太刻意忽略话本上《私藏娇娇》四个醒目大字,视线转到杜袅袅右手边的茶盏上,“建阳黑釉瓷盏,乖乖,还是兔毫盏!”
老太太捧着茶杯上下端详,以为是杜袅袅花了重金买下的,满脸肉疼,“天爷啊,就是升了官,也不该这般铺张,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一套得上千两银子,这般花费,何时能攒下买宅子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