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源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他便是以擅长古画之风而闻名。
董慎微微一笑,将孟希的画呈上,“臣这里倒有一幅画试的新作,官家瞧瞧可能入眼。”颂景帝来了兴致,打开一看,顿时爱不释手,龙颜大悦。
“嗯,这用色和技法,就是这些天朕脑子里想的,不需要太过形盛,却颇有意蕴。好画,画画之人是谁?”
董慎答道:“此画出自孟希之手。”
“孟希,就是那个一幅画卖出一万五千两白银的孟希?”颂景帝也听闻此事。
董慎躬身浅笑,“正是他。”
“宣他觐见,朕要亲自见见。”
他爽朗地说完,这才注意到李承源也杵在殿中,“爱卿此来何事?”
董慎抬起看好戏的眸子望过去。
李承源发白的面色陡然恭谨,“回禀官家,臣是与董大师一同前来送画。”他只提送画,却没说请官家评定之事,手中的画卷也被官家似有若无地略了过去。
待孟希被宣入宫,师徒在大殿上照面时,李承源的脸色更加难看。
颂景帝凝视少年,“你是孟希?今日画试你做的不错,不过朕有意要再出道画题考考你。”
他沉吟片刻,“就以蝴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2)为题。”
孟希躬身应下,短短半日便画出了月影朦胧下,草木皆荒凉,使节远去敌国被扣留他乡,梦想归途的场景,满篇皆是杜鹃啼血坚贞不渝的爱国之意。
李承源看到他的画作,微微张了张嘴,这幅画,虽未有刀剑硝烟鲜血,却隐晦地传达了主战之意。官家看了,只怕是要盛怒。
就连董慎在旁,也做好了替孟希求情的准备。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颂景帝看着这幅画沉默良久,而后宣布道:“擢孟希入宫常伴御前,聘为御用宫廷画师。”
孟希正紧张地等待着命运,他惊喜地抬起头,眸光闪动,“臣孟希,叩谢官家。”
杜娘子,我们做到了!
杜袅袅尚不知宫中发生的一切,她和其他人一样,还在等着画试的结果。待到天快黑了,宫中才传来消息。
李承源带着梁颀的画阴沉着脸回到画院。梁颀迎上去,“师父,官家怎么说?”
李承源将画往梁颀怀里一塞,“没用的东西,提前一月透题,还画成这样,以后别说我是你师父。”
梁颀:“师父,我都是按你教给我的,我画不是挺好的……”
他正欲上前争辩两句,旁边一阵碰撞声传来,不小心推倒了凉伞的宋凛、杜袅袅、陶珊等人冒出头来。
陶珊讪讪道:“刚才这凉伞被卡住了……”半天也收不起来,还把他们给挡在了里面。
宋凛:“就……天有点黑。”他们啥也没看到,就不小心听了个墙角。
杜袅袅:“嗯……告辞。”
李承源:……
据传画试后,李.大.师/大病了一场,告假数日,而后他泄漏考题被下狱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代山水名家因为道德上的污点毁了半生,他的画价格也一落千丈,变得一文不值。
梁家胆大包天,连官家看重的画试都敢动手脚,触怒龙颜,梁家有官职在身的一律削官,梁颀被画院除名后,又因连累家族被赶出了梁家,族谱中消了名,从此只能流浪卖画为生。
与此同时,另一则消息悄摸摸地传播开来。
“哎,你们知道吗,那日我去杜娘子开的智能直聘,杜娘子将我请到了茶室,那茶室的墙上竟然挂了一大幅山水画。看起来像是出自孟大师之手。”
“什么?孟大师!”
“千真万确,那幅画占了快一整面墙,比市面上为数不多能见到的孟大师的真迹要整整大出一倍。她另一间不常见客的屋子里,还挂了好几幅孟大师的画作,据说是孟大师专程为她画的。”
“那得值多少钱啊。杜娘子赚大了!”
“不止如此,偷偷告诉你们,我还打探到,孟希,原本就是个穷困潦倒的画师,他能够进宫当上官家御用的画师,是出自杜娘子的手笔……”
“哎哎哎,我正说着呢,你去哪儿啊……”
“去找杜娘子啊,我觉得我画画也是个天才!”
……
州桥旁一家酒楼包间里,各行各业的行老汇集于此。
“智能直聘的事情,诸位都听说了。这个杜袅袅,是打得一手好牌,如何造势吸引客人,被她玩出了花样,诸位,再这么下去,我们京城这些行老,可就都没活干了。”
“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各位,今时今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