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景帝端坐桌案后,开门见山道:“陶侍郎,朕来问你,朕的女儿柔嘉公主对你甚为倾慕,朕若有意为你二人赐婚,你可愿意?”
内室中,原本暗自淌泪的柔嘉公主突然止住啜泣,晶莹的眸子转向珠帘外的大殿,满怀期望地等着陶玠的回应。
陶玠声音淡淡,躬身道:“臣不愿。”
柔嘉公主听到他的回答,整个人都像被定住了,不可思议地往外望着。
“哦?朕的女儿身份尊贵,端庄娴美,你为何不愿?”颂景帝问。
陶玠:“回禀官家,臣无意于儿女情长,只愿山河稳固,百姓安康,柔嘉公主虽好,却非臣的良配。”
他的回答在颂景帝意料之中,景帝面色稍缓,非但没有责怪之意,反而透着几分赏识,“好,既然你无意,朕也不勉强你。只是有一桩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法云寺行刺一案,你可有听说?”
陶玠:“臣有所耳闻。”
“皇城司现已查清幕后主使之人,对于此案,你有何见地?”颂景帝故意提高了声调,让柔嘉公主听得一清二楚,陶玠拒了她的婚,她本已心如死灰,此时又惴惴不安起来,恨不得捂住耳朵,不想听接下来的只言片语。
奉旨的内侍,自然不会让她捂住耳朵。
陶玠的回答字字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臣以为,此案与流民一事关系密切。刺客欲行刺的对象为杜娘子,正是主办此次流民安置的关键人物,若流民能在使臣进京前得到妥善安置,则利国利民。而幕后主使雇佣刺客,欲除掉杜娘子,定是有所图谋。微臣揣测,主使之人一则是想扰乱朝廷安置流民的方案,引发京城动荡;二则,是想借机影响此次多国和谈,说不定此人是与外邦勾结,危害我大颂社稷,其心可诛。”
柔嘉公主泪珠凝在两颊,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她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她不仅配不上陶玠,也不配为大颂公主。
颂景帝耐心地听完陶玠的叙述,放缓了声调,“礼部和谈之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安置流民,你做的很好。朕都听说了,待和谈之后会一并嘉奖。”
陶玠恭声道:“臣不敢居功,此事乃由礼部员外郎徐尧牵头办理,前御史杜景升之女杜袅袅,才是真正的功臣。”
颂景帝瞥他一眼,“行了,这些事自会有人告诉朕。你啊,老大不小了,还是想想成家的事吧,别总让你姨母和母亲操心。”
陶玠低下头,“臣惭愧。”
颂景帝知他一心只为家国社稷,但这么好的苗子,总不能后继无人,作为长辈,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你的意思,朕知晓了。去看看你姨母吧,好不容易进宫一趟。”
陶玠:“是。”
他缓缓抬起头,转过身往后宫的方向行去,皇帝桌案上的奏折和报告,他虽未看过,却能大概猜出其中之意,毕竟很多东西,是他安排人暗中送到了皇城司和御史台。
陶玠走后,景帝松弛的神色敛起,怒意未减,“传朕旨意,柔嘉公主品行不端,肆意妄为,即日起前往相国寺清修,非得宣召,不可入宫;其母贤妃,教女无方,褫夺封号,降为婕妤。”
宫廷一场变动落下帷幕,城里一家店铺变得兴盛。
不过数日,智能直聘这四个字,就成了京城人耳熟能详的名字。
经过流民一事,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日子对杜袅袅和玫娘来说,彻底成为往事,有了这一次事件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声望,上门来找她们帮忙介绍差事的人络绎不绝。两个人有时都忙不过来。
杜袅袅干脆聘了胡三有看店,按照虎威镖局的待遇给他月钱,胡三有喜出望外,当即就在店铺附近赁了屋,准备常驻京城。
左右的店家、街坊对她们店铺的印象也大为改观,巴不得能跟杜袅袅扯上点啥关系。
“杜娘子啊,我认识,她开的店就在我们家隔壁,前两日我还邀请她们到我们店串门呢。”
“智能直聘这家店铺,环境高雅清幽,那装潢,全京城都难得一见。更难能可贵的是,它不挑客人啊,无论是落第的举子,还是街边的乞丐,杜娘子都乐意帮忙。”
“你别看杜娘子年轻,还是个女子,做起事来,是这个。”街坊大爷对着来打听的少年竖起大拇指,“你找她推举差事,那是找对人了。”
少年半信半疑地点头,他身上背着行囊,手里拿着卷起的画作,按着街坊指的方向走到“智能直聘”的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