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袅袅看到这里,便和玫娘找了辆马车,返回宅子。
玫娘尚自惊疑,“天还没黑,坐马车也得不少银钱,不如走着回去。”
杜袅袅道:“有些急事,得赶紧回去。今日谈好的差事明细,你都记下了吧。”
玫娘一听正事,赶紧拿出记录的本子,“在这里。”
杜袅袅接过来,一条条浏览。
玫娘观察着她的神色,“杜娘子,你这是要……”
杜袅袅细细看下来,合上明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有帮这些流民找到赖以谋生的差事,才能让他们在京城体面的活下来。”
一夜未眠,杜袅袅成功见到了凌晨三点的汴京。
施粥只剩一天,她必须尽快整理出职位和对应合适的人选。
玫娘在她房门前转了两回,送饭添茶,子时被杜袅袅赶去歇息。但玫娘心里揣着事,天没亮便醒了,到杜袅袅门前,见她灯还亮着。
杜老太太醒的也早,听闻杜袅袅一夜未睡,老太太念叨着“身体怎么受得住”,便赶着杜袅袅要上床休息。
“祖母,我真的有要紧的事,您别担心了。”杜袅袅说着,又低下头忙碌,老太太说不动她,转身去厨房做早食。
玫娘走近书桌,看着宣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人名和差事,仅仅一夜时间,杜娘子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
杜袅袅抬眸见她面露震惊之色,嘱咐道:“玫娘,你来得正好,这些你记下来,接下来几日,我们要统筹的人数会非常之多。”
昨日谈论起授人以渔后,玫娘便已明了杜袅袅要做的事情,她心里知晓,这是一件多么大的好事,也为自己能够参与而暗暗激动,昨夜见杜袅袅忙碌,她既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懊恼,又隐隐为可能要发生之事感到兴奋,此时杜袅袅吩咐,她连连点头答应,“是,我一定用心记下,只要是我能干的活儿,杜娘子只管吩咐。”
全部梳理完成是在午后,两人匆忙吃过饭,赶往城门口。
今天是施粥的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来这排队的流民较以往更多。
杜袅袅和玫娘坐着马车,还没到那,便听闻了道路被封锁的消息。
封路这件事,杜袅袅在现代听说过,在古代还是第一次,但想来应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付了车钱,和玫娘下了马车,往城门口快步行去,尚有数十米之遥,就听到哭喊声震天。
“出什么事了?”杜袅袅朝路人问道。
“前面抓流民呢,要将人遣送回原籍。”路人叹息道,“天灾人祸,不太平哦。我劝你们啊,别往那边去了,乱着呢。”
杜袅袅和玫娘互视一眼,脚下更快,奔到施粥的帐篷处,只见道路东西两侧皆有官兵,将流民团团围在中央。
施粥的侍者们早已退到了棚内一侧,冷眸瞧着推搡哀求的流民。
被围困在中间的男女老少,有的抱着小孩,有的扶着老人,眼神乞求,面色惊恐。
“河北路遭了水灾,我们村子都被淹了。全家流落京城,只想求一条活路,官老爷们,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吧。”
“是啊,求求官老爷,别赶我们回去,家都没了,真的无处可去了。”
“无处可去你们也不能赖在京城。”旁边的厢巡检拿着鞭子抽打在流民身上,“京城是何等地方,能由得你们在此闹事。”
“我们没有闹事,我们就想活下来有口饭吃。”
“前两日还施粥,怎么今日就要遣返?”
“我说你们闹事了,你们就是闹事了。“厢巡检是个身形矮胖的小胡子,姓曹,一身官服穿的倒是体面,旁边一圈围住流民的,便是他的下属。
为了巩固京城的治安,朝廷将这一大块区域分成了八个厢,类似于现代行政区划下的区,每个厢都有厢公事所,类似于公安分局,专管辖区内的烟火盗贼罪犯公事,厢公事所职位最高的官员便是厢巡检,可以理解为分局局长。
曹巡检教训完,为了体现自己的威严,便耀武扬威地抽了好几下鞭子,让那些流民都噤了声。汴京府尹钱鑫才慢悠悠开口,“施粥,那是柔嘉公主仁德贤良,体恤民情,但粥能救济一时,不可救济一世,你们在京城居无定所,四处游荡,寻衅滋事,朝廷不能坐视不理,有道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朝廷也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带走。”待府尹发言完毕,曹巡检大手一挥,下令驱赶。
流民们本就人数众多,聚在一起摩肩接踵,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踩踏,此时官兵们拿着兵器驱赶他们,不愿意走的、吓得屁滚尿流的、害怕而六神无主的全撞在一起,有情绪极端的直接当街冲击官兵的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