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赵真人就是骨达前几日提到的“狐狸老赵”。
是群狐妖?
綦妄脸色急变,两条浓眉扭出一个嫌弃的角度,抬脚就走,再不提买车的事。
“尊上?尊上?”
白马车夫巴巴儿地追来,“我们是特地来找您的!您去哪儿啊?您等等啊!”
“你们去找骨达。”
綦妄扔下一句,匆匆上车,逃命一般催车夫立刻启程。
权青实坐在车里,觉得綦妄有些怪怪的,耳中忽又听见叮叮铛铛的细响。
他侧耳分辨,原来那架白马香车紧紧跟着,马脖子坠着铜铃,一走路就响个不停。
后面是谁?
怎么给大妖怪吓成这样?
权青实忍着好奇没有多嘴打听,两车一前一后出了十五里堡的镇口。
镇口外面是一片宽敞空地,此时却堵满了出镇的马车,因前方下坡路段有一处坑洼,一辆马车不小心滑翻在前,其他商队只得排队等候。
綦妄这架马车不得不停下来,跟别的马车挤在一块儿。
白马车夫趁机追上:“尊上,为命河游船一事,我家主人特地遣人拜会,请大人赏光,下车一见?”
因为赤要狐的丑闻,狐族三十年前失去鬼府,被迫离开怨都,举族迁往阴山。
骨达想借狐妖美人替府上游船,狐狸老赵心中盘算,这是个狐族回到怨都的大好机会,便自作主张派了人来。
他特意挑选族中佼佼,模样颜色俱好的小妖,期待被綦妄看中,却不知道綦妄洁癖,打心底讨厌那股狐狸味道。
綦妄闭门不出,烦躁开口:“你带她去找骨达,别来烦我。”
车夫眼珠一转,“……那也行,但是我们千里迢迢来了,您好歹见上一面,我家公子也不枉此行。”
“公子?”
一听是个男的,綦妄更是不肯下车,恨不得把骨达找过来痛揍一顿。
看来赵真人并非不小心拿错画册,而是彻底误会了綦妄的取向。
车夫话音刚落,后面就来了一支商队。
这支队伍规模不小,足足十辆长厢马车,每辆车都装载满满,上面披着防雪防潮的油布,插着蓝色的队旗,十个车夫各个佩刀,十几个护卫骑马伴行。
花去病从车窗探出身来,大声朝这边喊道:“綦兄,权道长!你们出来的可真是早啊!”
比预定之日整整提早了一天。
綦妄心中更添烦闷,脸色也阴沉下去,他不能强行改变小道士的选择,所以提前出发,谁知还是甩不掉这个臭烘烘的瘟神!
花去病心情明媚,下车走来,他今日穿着绛色团花的如意锦,带着貂绒帽子,身后几个护卫抱着毛毯、软垫、糕点盒、铜手炉,全都是给权青实准备的。
他还送来一面队旗交给车夫。
车上旗帜相当于身份说明,花去病这是把他们的车也划作了自家队伍。
“权道长,手炉你抱在怀里,千万别冻着,需要什么都跟我说。”
推开车窗,权青实探出身来:“多谢花郎君费心,路上肯定还有许多事情要麻烦你们。”
花去病还想和他聊上几句,谁知綦妄毫不留情关上车窗,对权青实念道:“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乖乖坐着!”
白马车夫已经看见了权青实,脸色骤然一变,呵!难怪不看自家公子!
原来綦妄身边有了这等美人!
不妙呀!他如临大敌,心中迅速算计起来。
拥堵的路途疏通,商队陆续启程。
行了大半日,白马豪车虽然没有旗帜,还是一直跟在后面,耍赖一样不肯离去,引得花去病商队众人频频回头张望,越发好奇。
等到了第一个落脚点,白马车夫又来请人,这回他换了口风,提议道:“尊上若是不想下车,那就让我家公子上车拜见可好?”
綦妄顾忌周围凡人,知道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无奈下车。
白马车夫笑容满面,跑回去,双手拉开雕花车门,柔柔熏香立即散在四周,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在众人的注视下,车厢里陆续走出四位年轻郎君,他们头戴幞帽,腰系玉带,都作书生打扮,个个青春俊俏,秀色可餐。
粉青绿黄,四子各穿淡色长衫,清秀俏丽,仿佛在茫茫雪地中生出四枝娇艳的花枝,让路边野林出现一份盈盈春色。
翩翩公子站在面前,十分养眼,谁人不想多看一会儿,唯有綦妄是个例外。
他一袭黑衣,四个郎君每每上前一步,他就必定退后两步,一连几次均是如此,教人看着发笑。
四个郎君只好远远对他行礼,再逐一报上姓名,等他挑选。
商队众人多是跑江湖的老手,多年走商,眼界也宽,见到四个俏丽郎君都带着一股矜持恭顺的情态,便隐约猜到可能是群“小倌”,被主家送来伺候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