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骨寒意笼罩周围,一道低沉声音更让书大人心中发寒。
“二位远道而来,还没入府坐坐,怎么就急着走?”
金娘娘听见说话,吓得双腿一软,浑身都结起了霜晶,赶紧回头叫嚷:“都是那只黄鼠狼出的馊主意,是他勾结猪魔害你死!你要报仇就找他!都怪他!”
“她放屁!”
书大人冻得哆哆嗦嗦,缩着胳膊取暖,“綦老弟,是这婆娘看你死了,想独吞黑塚又有没本事,这才来找我合作!她才不是好东西!”
两个鬼府主人互相骂起来。
旋风倏然消散,将军黑塚门前干干净净,再无一丝杂乱,祭奠之物早都不知被吹到哪儿去了。
綦妄一身肃黑,从台阶上慢慢走来。
金娘娘和书大人见了他,不禁瞪大了眼睛。他们都以为綦妄葬身命河,化成黑雾黑风出来寻仇,没想到竟然活生生的。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你没死?!”
綦妄冷冷发笑:“你们很希望我死?”
“不是不是……” 金娘娘挤出个难看的笑,“黑塚主人妖法高超,区区一条命河对您来说肯定不算什么,都是谣言引起的误会!”
“对对对,都是误会……” 书大人干巴巴说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过来吊唁一下……”
綦妄举起那份拆分黑塚的文书:“又是挖沟又是砌墙,二位想进黑塚吊唁,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话音刚落,身后玄铁大门便缓慢开启,门上两只镇魂兽头颅转动,张开嘴巴,露出嘴里森森利齿。
金娘娘尖叫着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住身体,吸进了黑洞洞的门缝。
“哎哎哎!!你听我解释!”
书大人还想逃跑,手上拼命摇动手中的骰子,想赌一场逃出生天的几率,但是没等骰子落停,它就被拉进黑铁大门之中。
大门后头先是发出一阵惨叫,随后则是一片瘆人的寂静……
在门前等待的两队人马都吓得脸色发白,它们不是不想逃,而是见识了这种场面,不敢动弹,生怕也会被抓紧去喂了这幢鬼宅。
黑塚门缝里抛出两件亮晶晶的东西,在半空中闪烁一下,沿着台阶滚下来,叮铃咣铛、滴溜乱转,众鬼凝目一看,正是金娘娘的金算盘和书大人的金骰盅。
綦妄瞟了一眼残兵剩将,一个字都没说,转身走向黑塚大门。
镇魂兽发出低吼,正门开启,迎接主人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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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里一派破败光景。
院中草木全被烧毁,屋中家具统统烧焦,房檐屋角半数残碎,但是老宅仍然坚固,光秃秃立柱横梁,显出几分不屈不挠的意味。
骨达抱着两样法宝跟上来:“尊上,这宝贝咱们留着吗?”
“谁让你把那破玩意捡回来的,快扔了!”
骨达眼珠锃亮:“别扔啊,这都是用金子做的,我现在是个穷鬼,您要是不用,就赏给我当私房钱吧?”
两件东西用料十足,沉甸甸的,比他想得还要重,抱得他胳膊都酸了。
綦妄哼笑:“你眼里只有金子,却不识货,金盅再重,价值也比不过里面的三颗乌骰。”
骨达一听,兴奋地晃晃骰盅,骰子转个不停。
綦妄立即用掌扣住:“此物名叫六丕,以业力咒法凝成,专赌天机运数。大到一国气数,小到人命长短,都可以用这东西作赌,不仅可以赌前世恶缘,还可以赌来生福报。”
“你随便掷数,说不定下辈子投胎做猪做狗做乌龟。”
“这么邪门?那我不要了!”
骨达放下金盅乌骰,又紧紧抱着算盘。
“这算盘表面似黄金,其实里面是人骨灌了水银,专门用来找鬼算账的。”
綦妄眯着眼睛:“放贷人特意找巫蛊制出这种法器,等欠债人死后,将魂魄拘在算珠里,炼成鬼奴供其驱使。”
骨达面露嫌恶,把算盘狠狠一摔:“哎哟,都是什么破玩意,真晦气!”
“不老居和无忧城,两家鬼府从上到下脏得要死,都是些无可救药的烂赌鬼,你别去沾惹。”
“那两队鬼兵会把我活着的消息传遍怨都,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咱们府上的青鬼再也不必东躲西藏。”
骨达低头领命,立刻回去传信,报告这件大好事。
他一走,黑塚就剩綦妄自己。
夜风徐徐吹来阵阵湿气,府中宁静寂寥,前屋后院都河水婆娑,灵气附着水雾,在院子里淡淡弥散。
綦妄走到哪里,黑塚就立刻为他点燃灯笼,照亮路途,殷勤得如一位忠心耿耿的老仆。
其实连綦妄也不明白,这座将军塚当年为何会主动开门,认他做主。
但他因此入罪获刑,罚落凡尘,所以并不喜欢这座黑压压的鬼宅,因此很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