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手指覆上温热的杯壁,捧着杯子慢腾腾的喝掉蜂蜜水。
周绪起腿在沙发和茶几的死角展不开,憋屈地曲起,看到蜂蜜水剩了个杯底,站起来拎过书包。
“绪哥。”
拎书包的手一停,“怎么了?”
谢致予靠着沙发,薄薄的眼皮抬起,褶子浅,指腹摩挲着温度未褪的杯身,开口:“你答应过我。”
“?”书包带垂到地砖。
“哥,”谢致予叫了他一声,吐字温吞,“我们回到以前吧。”
当那件事没发生过。
我们回到以前。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周绪起垂着睫毛,书包在瓷白的地砖上投下漆黑的阴影,压下鼻尖的酸意。
谁都知道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它存在,它矗立,像座大山挡,一动不动。
缄默良久,“好。”
—
周绪起随手擦了擦头发,毛巾挂在脖子上,听到敲门声,手机丢到桌上,开了门。
门外的人怀里抱着枕头,白色的棉质短袖,长裤,呈现出居家的柔软状态。
“怎么了?”他问。
手指叩紧软绵绵的枕面,谢致予抬起眼,陈述:“我睡不着。”
“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周绪起下意识要拒绝,视线蓦然被眼前人眼下的青色绊住,颜色有些重,在肤色的映衬下更加明显。
中药喝多了过补。
谢致予的药停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拧着眉:“之前的中药没有效吗?失眠多久了?”
明明记得有效来着。
谢致予微妙的犹豫了一下,答:“有一点,不多。”
不等对方开口,“你说过,睡不着可以来找你。”
周绪起噎住了。
他确实说过。
“小g——”猛然住嘴,话头拐了个弯,“那我陪你一段。”
说着走出房门向客房走去,“睡着了我再走。”
未脱口的称呼传进耳朵,谢致予垂下睫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跟上去。
“睡吧。”
周绪起开了床头的小夜灯,啪嗒——
昏黄柔和的光亮在黑夜中微弱的亮着,恒久,不灭。
借着光看了一会儿,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床上的人呼吸逐渐绵长,侧脸融在黯淡的光点中显现出少有的暖意。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谢致予如此平和的状态了,安静的,像水一样。
所有伤感、难过都消失不见,余留波澜不惊的水面。
对不起。
小孤僻。
周绪起背抵着床板,稍稍弯曲的脊背像一把弯曲的尺,棱角锋利,能够承受超乎想象的重量。
他闭了闭眼,腿搭在床边。
独自消化完混乱的情绪后,安静的睁眼注视了床上的人许久,久到控制不住伸出指尖勾勒他的面部轮廓。
在即将碰到高挺的鼻骨时,清醒过来,收回了手。
他不止一次对来到这个世界感到莫名其妙。
漆黑的眼睛盯着闭合的眼帘,光在下眼皮投放阴影。
但这是第一次他强烈的想离开,即便抛弃富家子的身份也找回属于他的生活,只有这样,他才拥有属于自我的资格去谈爱。
没有家庭束缚,没有鸠占鹊巢。
他又怕离开,他离不开,也不想离开。
周绪起无法否认内心的心动,那是压抑不住的心跳。同时又猜测少年人的心动出于好奇、依赖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看了暖意融融的侧脸很久,嘴唇碰了碰。
“你喜欢我吗?”
“予哥。”
片刻,得出答案,自言自语:“不喜欢就好。”
趁早远离。
你再见多些人,她们都会比我好。
......
轻手轻脚回到主卧,周绪起离开时,没发现熟睡的人睫毛颤了下。
窗帘大敞,月光在窗前的地砖上跳舞,床上窸窸窣窣翻了个身。
周绪起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寻思一时半会睡不着,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摸出包烟。
他这段时间睡得也不好,今天来这一出,闹得心烦意乱更加无法入睡。
“!”打算去阳台抽根烟,拉开门看到门边一团黑影吓得够呛。
只有客厅的月光透了一点过来,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眯起眼睛瞧了瞧。
怎么.....?
刚刚躺在床上岁月祥和的人抱着枕头窝在他门边,露出一半侧脸,眼皮瞌在一起,像是睡着了。
周绪起出门看了下手机,离他回到主卧过去了大概四十分钟。
什么时候醒的?
难不成他刚走就醒了.....?
擦掉头上被吓出来的汗。
想了想没忍心叫醒小狗一样窝在门边的人,弯腰,手臂穿过腰背、膝盖,一个用劲把人抱了起来。
动作轻缓的调整了一下着力点,抱着腿弯的手扶上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