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在乎他怎么想？”海兹的眉毛都快扬进了发际线。
“但事实是，如果你告诉他，我这个样子是帕掣造成的，他会以为是你救了我。”云信敏锐地察觉到海兹的表情出现一丁点变化，于是继续说：“你也许不知道，迦南他心地善良，只是面上看着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如果他知道你愿意出手救我，虽然他明面上不说，但心里会感谢你的。你瞧，你总不想让奥瑟人感激你吧？不然你还怎么夺回你的家园？”
海兹哼笑了一声，“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不会跟一个囚徒说这么多废话，更不会在乎他是怎么想的。”
不在迦南面前提这茬，云信也可以接受这个谈判结果，他不禁松了口气，话也多了起来，“你不妨听，如果头儿知道了是帕掣署长开的枪，他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头儿其实是和平派的，他反对母兰人的改造计划。但偏偏培养他的师父，帕掣署长却是激进派的。”
“那是你们的事，总之都是沆瀣一气。”帕掣呼出一口气，烦躁不安地摆了摆手。
“不不不，你们都叫他‘白屠夫’，其实是对他天大的误会。帕掣署长曾经对待母兰反抗势力的手段很强硬，所以外界都认为由他一手栽培出来的最高总督也会继承他的铁腕。可他却并不是，这我看得出来，虽然他不说。当然，我也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只是不知道他听没听得明白。”
他的话令海兹不悦，“你的头儿是推进母兰人改造计划的罪魁祸首。”
“所以他才会踏上仕途，去竞选母兰统辖区得最高总督，就是打算从根源上缓解两个种族的矛盾。”
那张严厉的脸上露出了怀疑的表情，海兹明显对他说的话产生了兴趣，“继续。”
“好吧，相反，我得往回说。头儿的第一个实验体，也是他唯一的一个实验体，九鸷。因为改造过程中的副作用，他逐渐失去了理智，最后严重到已经认不清谁是谁了。直到最后一次，九鸷彻底丧失意识，攻击他。为了保命，也为了结束他的痛苦，头儿亲手枪杀了他的实验体。
在九鸷的情况逐渐恶化之前，头儿一直在尝试制作消除改造人副作用的缓解剂。但是他没来得及，九鸷就已经没有救了。”云信的神情里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惋惜。
帕掣垂下眼睑，似乎有所沉思，但依旧阴沉着脸。云信继续说：“我知道他研究出来了缓解母兰改造人身上副作用的缓解剂。但缓解剂的研制在FOV是禁止的，一是研究成本高，耗时长，二是根本没必要。”
海兹握紧拳头，神色凝重、复杂。母兰人的性命在那些人眼里如草芥般低贱。
“但他做到了。”云信的话中断了他的愤怒。海兹眯起了眼睛，却依然什么也没说。
“当然，这些都是连我都得打听的，他藏得很隐秘。这要是让他师父帕掣知道了，不不，哪怕走漏出去，他都会被上级怪罪的。当然，我可不会背叛头儿。”他紧紧盯着海盗王的脸，胆颤心惊得要命。
也许海兹察觉到这一点。他阴冷的表情似乎透着点欣赏的意味，“你很忠诚，小胖子。”
云信撇了撇嘴，“他值得我的忠诚。”随后用手在嘴边比了一个拉起拉链的手势。
第五十三章
医疗舱在太空港的一个储物间里，船员们从索隆号上抢东西的时候，无意间把这玩意儿也拿来了，搬东西的船员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那东西看着很高级，就将它一并抢走了。海盗们一般会留一部分，卖掉一部分。古恩医生时常会在杂物里翻找对他有用的东西，船员们从索隆号回来的时候，他正好发现了那个医疗舱，于是就让船员们留下了，没先到现在就用到了。
步入一个宽敞的不规则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长年累月自制的实验室，迦南第一次在海盗飞船上制作缓解剂时，见到的那些瓶瓶罐罐就是来自这里，古恩医生的野生实验室。很多瓶子和物件上不是沾着闪亮的沉积，就是留有模糊的斑痕，表面的文字说明大多都因为反复使用而磨掉了。
海兹虽然没有太多文化，但他从心里对知识有种敬重，所以，尽管海盗们的生活艰苦，技术落后，他还是允许古恩捣鼓这些从诸多星球学来的大杂烩医学知识。
一走进去，迦南的那双跃动不已的绿眼睛迅速扫过房间，“把她放进去。”他快速来到医疗舱前，向海兹示意。眼前这个明亮光滑的设备外形在这间充满金属质感的暗灰仪器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古恩扒在医疗舱的弧形强化玻璃外担忧地看着昏迷的杜尔，随后他扭过头问，“该怎么办？迦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