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容器?”沈茶声音有些哑。
李希阳顿了顿,将衣袖拉高,上面的印记和沈茶在大丫身上见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以为你见过他。”
“什么?”沈茶不解。
“国师,他是临朝人,他们都是。”
“他叫盛喻仁。”
沈茶有些不可思议,结结巴巴道
“你说的是那个......”
李希阳点点头,肯定道
“他面容变了,但我曾见过他,语气和习惯没变。”
盛喻仁,是街头巷角都知道的人物,上一任皇帝钦点的状元,清贫出身,曾有盖世之才的名头。
只不过当年牵连进了元宝案,帝王震怒,贬其为庶民,一夜之间成了落魄乞丐。
后来人传,是因为他那年上任,南方大旱。
又因为为人清正,得罪了不少同僚,辱没他的诗文层出不穷。
三人成虎,传来传去,到后来,百姓谁家出了丧事,都要将他拉出来骂一骂。
盛喻仁,甚郁人。
“落魄时,他们三人相依为命。”
“所以,左三和陆簪行会帮他。”
“他想要的,是你的命数。”
这便说的通了,宫里这么多孩子,其实都是为他准备的。
民间流传的话,就连沈茶这般年纪的孩子都听过,更不必说他本人。
他听了几十年,自己也听信了。
他要换命。
“左三负责找这些孩子。”他能看的出人的命数。
“最开始提出【换命】的人,是陆簪行。”
是某天随口的一句玩笑话,但被盛喻仁听了进去,还是他本身也想这么做?
沈茶觉得脑子里有些混乱,白纸被她揉皱了,孤零零的滚下席案。
他们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那一个人。
不,看那些弟子热切的神色,他们一定也知道,也许还被许诺了什么。
李希阳拍了拍她的脑袋,轻柔的力道,他的动作看起来生疏,但奇异般的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茶重新整理已知的线索,看上去不那么焦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
“这个阵法达不到他们要的效果。”陆簪行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将那一页撕了下来。
这么多手记,他们已经谋划了很长时间了,再说,国师应该等不起了。
“盛喻仁在这里头投注了全部的期待。”
“所以即使陆簪行知道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也没告诉他。”
在他眼里,那个老人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沈茶看着自己笔下被还原出来的阵图
“这只能起到交换灵气的作用,看上去唬人,但实际上只能在短时间内让人看上去年轻些罢了。”
危险性倒是不低,就像是在交换两个不同杯子里的水,一旦开始,其中的倾向和平衡是不能人为干预的。
“陆簪行不敢给盛喻仁用。”
但兴许是为了骗过国师,他开始不断扭曲阵型,是走了极端的尝试,也是为了让盛喻仁知道,阵法还不完善。
埋在桃花林里的那些尸体,就是最好的告诫。
“真是疯子。”沈茶骂道。
李希阳没再说什么,只是用担忧的眼神静静看着她。
“左三是刻意放我进来的,他可能算到了什么。”
或许一开始,自己就踩进了他的圈套,他早就发现自己了,从尸体那儿开始,就是诱导。
沈茶冷静的分析,“左三想反水了。”
李希阳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冷冷道
“他手上沾的血太多。”
无论是他还是他手下的人,都造了太多杀孽。
“他了解陆簪行,大概也知道现在是在做无用功,他想弃船,但覆水难收,他也做不到亲自动手。”
李希阳的视线落在沈茶身上,她的影子落在纸上,他突然觉得
她是月亮。
“他们都需要转机。”
她话音刚落,转头去看李希阳,便落进了少年无比真挚的眸子里,他说
“是你。”
沈茶愣住,“嗯?”
“转机是你。”
焦木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沈茶突然将头埋进手心里,剧烈的疼痛淹没了她,像锥子捶打着心脏。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落下泪来。
好多好多画面,被混乱的思绪拉长,很多很多人,他们被蒙上黑影,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她痛的摔下椅子,蜷缩在地上,耳边有人在喊她。
少女倒下的那一刻,李希阳慌了神,记忆里熟悉的挫败感像是要将他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