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见到马车上站着的那人,手一举就把硕大的木箱子从马车顶上卸下来。
还不待王大叔为他担心,马车上人便喊道:“接稳了!”
王大叔左右瞧瞧,一阵慌乱:叫谁接,谁接稳?让他过去吗?
然后侧头一瞥,就见到马车下站着才不过十三岁,一口一个“结界”,蓟州口音,还没有馥娘高的小孩伸出手去接马车上送下来,比他人瞧着都要重几倍的硕大箱子。
王大叔:!!!
一句孩子小心还没有说出口,脚步才迈出去半步,想着就算拼了自己的老腰也不能让一个小孩被砸到的王大叔在下一秒就被他认为需要保护的孩子伤的心碎一地。
蓟州口音的小土豆子:“大爷,您让让,碍着我路了!”
王大叔:???
他在担心小孩,而小孩喊他大爷。
王大叔瞧着他眼里的小孩单手抬着他都不一定扛得动的箱子健步如飞,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箱子只是看起来重,其实全是泡货,里头装的是棉花?
不不不,就算是棉花,外面这个箱子也够沉的了!
后面每个人都抬着差不多大小的箱子下来,疤脸的小伙子还一口气抗了两个,左肩一个,右肩一个,一句句“大爷,借过”,听的王大叔觉得自己仿佛都平白老了许多岁。
不管沉不沉,他倒是想要搭把手,帮个忙,可这八个人就没有让他动手的机会。
尾随着这八人往院子里走去,王大叔这时候还想着要是掉下来,自己就抓紧过去扶一把,可别让这几个孩子闪到腰了。
然后就听到院子里咚咚咚接二连三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最前面进院子的人已经把扛着的木箱子从肩膀上卸了下来,这咚咚咚的声音便是箱子砸在院子砖地上的声音。
王大叔有些不信邪,悄悄趁着几个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去抬了一下其中一个箱子。
好家伙,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让箱子挪动分毫。
这下王大叔算是知道了,这几个人为什么那么能吃了,敢情一个个都是力能扛鼎的大力士啊!
王大叔在为自己发觉真相而吃惊的时候,馥娘的豆腐坊院子里,另外一个吃货已经吃上臭豆腐,喝上酸梅汤了。
一个大托盘,上面放了两碗臭豆腐,一些小料,还有一个装着酸梅汤的大肚茶壶,以及几个茶杯。
“这就是臭豆腐,木匠叔,霍大哥你们尝尝,这些小料你们瞧着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随意放就可以了。”
木匠虽然不挑食,但闻到这味道也有些迟疑:“臭豆腐,这味道好吗?”
馥娘笑,给木匠还有旁边眼睛晶亮的霍捕头解释起这臭豆腐的来源,隐去了上辈子的地名和人名,缓缓说道:“某地有个书生上京赶考,但却落了第,想要留在京城苦读,等待下次应试,可盘缠已经用光,无以为生之时想起自己还有一门做豆腐的手艺,便一边靠着卖豆腐赚取生活的银钱,一边苦读,此时正值夏季。”
馥娘看看两人,脸上又露出个笑容来,“便是与我们现在一般的时节,这豆腐卖不掉,很快就发霉臭掉了,书生舍不得扔,就用盐把豆腐腌了起来,一时苦读,就忘了这档子事。等他再发现的时候,豆腐已经臭气扑鼻,但细细一闻,隐约却能闻到一丝奇异香气……”
她声音委婉柔和,把一段不长的故事娓娓道来,让人还没吃上这臭豆腐,已经觉着这是个大有来头的吃食了,倒是对这臭味少了一丝抵抗,多了分期待出来。
霍捕头不必说,他本就打开了“嗜臭”这新癖好。
“后来这臭豆腐便美名远扬,宫里的太后娘娘都喜爱这一口,只不过嫌这‘臭豆腐’的名字听着不雅,便以其形色,另取了个‘青方’的名。”馥娘说的这个故事是北京王致和臭豆腐的故事,但与她今日做的这长沙臭豆腐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说个趣给二人听罢了。
天色虽暗,但霍捕头一个习武之人,眼力不俗,周围又点了好几盏烛火,他左看右看,他这碗里的“臭豆腐”除了“方”以外,其余便与“青方”这名毫不相干了。
还有这宫里的太后喜欢吃,还赐名这事,他在京城也有几年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哪朝的太后,本朝还是前朝?
心里正纠结时,就听到馥娘又笑眯眯道:“不过我们今日吃的这臭豆腐和这故事里的‘青方臭豆腐’除了同有一个‘臭豆腐’的名,就没有多大的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