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师父在徒弟店里吃饭还要付钱的道理,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馥娘虽然是女子,但是她既然教江文和江武兄弟俩厨艺,他们也正经磕过头,敬过茶,喊她一身“师父”,那馥娘的地位就等同他俩的父亲,当然馥娘是女性,那就换成母亲,大致就是这个地位。
这天下哪有父母吃儿子一顿饭,儿子还要收钱的,在骨子里都在讲究孝道礼仪的汉人眼中,这已经是大大的不孝了。
江文和江武两个当然是不敢收的。
馥娘却不管,她也有她的道理:“你二人若以后肚子出去开店,我去你们店中吃饭,你们请我这个师父吃这一顿饭也是应当的,但如今你二人还未出师,在我这就和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
这摊子开起来也没有几天的功夫,虽然房屋器具一应俱全,但你们这一日能赚多少银钱我心里也清楚,今天这顿烤鱼也不光我一人吃,我阿爹也要吃,你们要孝敬我那就等以后出师了,赚钱了!
现在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也免得乱了账面!”
馥娘都这么说了,江文和江武两个在她手底下当了这么几个月的徒弟,对她唯命是从,也早就了解他们师父的性格了,瞧着软和,但却是再坚韧不过一个人。
她认定的事情,他们再说也没有用,况且他们给馥娘当徒弟当习惯了,馥娘说什么他们都下意识想点头说是。
且说这夜宵摊虽然是江文和江武两个操持的,但是在他们两个心中实际上就是馥娘开的。
因为不管是店面还是材料的钱都不用他们操心,都是他们师父一手包办的,换做他们两个自己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到价格如此低廉的食材供应。
这兄弟二人从不认为自己是夜宵摊的主人家,就算馥娘从来不管夜宵摊的实际运营,兄弟两个想的也是和卢二小吃摊子一般的抽成方式,他们两个就拿两成利当个辛苦钱,剩余八成都给师父!
方才馥娘说要给钱,他们也是想的别说这是师父自己的店,而且他们还在这店里赚着二成钱呢!怎么能要师父的钱!
当然馥娘这边不是这么想的,她都不知道两个徒弟要把夜宵摊八成利润给自己的事情。
晚上这点时间能赚得多少银钱馥娘也不过问,只是月底的时候,把用掉的材料钱在江文和江武两个人的工资里扣掉。
馥娘就是一个什么都都喜欢算的清清楚楚的性格,也正是她这个性格,才能让落霞坊几个餐馆全部都井井有条,生意也蒸蒸日上。
叫江文和江武两个给阿爹做上一份烤鱼,馥娘自己又去灶台前迅速给阿爹炒了一份炒饭,烤鱼没有那么快上来,但显然阿爹肚子已经饿了许久了。
一碗普普通通的蛋炒饭放在宋兆巍面前桌上,因为之后就有烤鱼,馥娘这碗蛋炒饭也没有放过多的料,就是一份非常朴素的蛋炒饭。
可吃到宋兆巍的嘴里,却比后面色香味俱全的烤鱼更加好吃。
因为这一份蛋炒饭里包含的是他闺女对他这个老父亲的亲情爱意。
等宋兆巍这一顿夜宵吃完,饭桌上父女二人也聊了许多,夜也深了。
周大郎赶着骡车要带落霞坊工作的街坊回平安坊的时候也过来问过馥娘父女要不要一起回去,但是当时宋兆巍的炒饭才吃了没几口。
馥娘想着,决定今天晚上就歇在小饭馆了。
正好卢二去了奶牛牧场,她爹就睡一下卢二的屋子,馥娘则是跟罗老太挤一间屋子。
馥娘不走,湘榆也就没走。
长安这边屋子里盘的又是炕,也就是加床被子的事,三个人睡在一张炕上也不觉得挤。
宋爹这顶着风雪回来,仿佛就是为了告诉馥娘这个消息,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就在罗老太屋子的窗台前给馥娘留了一封书信,然后他自己早饭也没吃,就又回去了。
阿爹三十几岁的人了,馥娘也不会多担心,继续开店攒钱,她的下一步计划,是要把落霞坊的其他房子再重新整修一下。
就算不开店了,出租出去也不错。
落霞坊的人气旺起来了,最近也有外地来的旅客或者是想要在落霞坊开店的商人过来打听这边有没有房屋出租。
馥娘有些意动,但是她手里的屋子都破破烂烂的,就算有人愿意租,这也要不上价啊!
可惜她之前才开了奶牛牧场,手里也没有几个钱了。
小饭馆、老码头猪脚面、黄焖鸡米饭、拨霞供,这四个店面算是馥娘直营的,还有留银子供这几家店面的日常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