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司珩和宋时清上了救护车以后,他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细致地打量过两个人的状态。他确定当时,谢司珩和宋时清身上没有血迹,只是一些黑灰。
所以此时,这一缕多出来的血腥味,无形地牵动了历允那根敏感的直觉神经。
顾青按了下手,示意端着盆的女人将铜盆放在地上。
“你别上手。”他拦了下历允,自己蹲下来,将两件衣服拎出来展开。
——没有血迹。
从头到尾,这两套衣服就只是像历允那天看到的一样,单纯得脏,什么血迹都没有。
但脱离了铜盆中特殊药草和木炭的遮掩,顾青也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丝腥气。
他起了一个很古怪的念头。
但……不会吧,那东西为什么要在衣服上设障眼法?
顾青单膝跪在地上,沉吟了一会,才犹豫着起手,勾出了一个诀。
——空气中的腥气,重了几分。
这下,连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女士都疑惑地“嗯”?了一声。
夏天气温高,新鲜的血迹味道不重,但放了两天多,那股腥气越来越重。
障眼法是重点作用于外观的术法,终究是没能遮住那股血气,让历允觉察到了一丝端倪。
走廊上的三人一言不发,目光不可置信又僵硬地看着地板上两套几乎被血污盖满的衣服。
顾青黑白分明的眼珠一动不动。
“谢司珩当时扑了上去,想要撞开它,被它扼住了喉咙……”
“……它用刀刺进了谢司珩的……”
“我看见它杀了谢司珩……它真的杀了谢司珩……”
宋时清的话仿佛再一次地在他耳边响起。
那个坐在床上的苍白少年手指抓在床的边缘,身形微微战栗。
“……我……我拿刀,砍它的手和头……但我砍不完……我……”
是啊。
它为什么要在两件衣服上设障眼法呢?
顾青咬着自己的舌尖,脑中既清明又混乱。
宋时清说的那些都是事实啊。
它在……
“它在掩盖自己杀了谢司珩的事实。”顾青喃喃。
它。
在掩盖,【谢司珩】已经不是谢司珩了的真相。
另一边。
宋时清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样,完全站不起来。
他看着那东西慢吞吞地下来,怪异恶劣地,一点一点地——
“咚!”
宋时清贴着玻璃墙站起,后背在墙上沉沉地撞了一下。
他的喉咙口像是被一块冰堵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知道跌跌撞撞地朝外,抓起手机,将它扔向那东西。
“啪。”
手机背面朝上,砸在了积水的瓷砖上。
【嘻嘻……】
没有用……
怎么会?
宋时清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现在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洗手台的镜子中,他背脊上的蝴蝶骨脆弱地凸出,仿佛有谁微微用力,就能折断他一样。
残破的尸块还在朝着他爬。
宋时清脑中一片空白,此时此刻,他全凭本能地跑向浴室门,扭动门把,想要冲出去。
咔哒咔哒。
就像是有一股大力卡死在了门锁之中一样。
磨砂玻璃门纹丝不动。
而这一刻,一股冰凉的寒意,攥住了宋时清的脚踝。
【嘻嘻……】
它歪着头笑,微微用力——
磨砂门后,猝然泄进了一片走廊上的灯光。
接着,门把带动宋时清的手,朝左侧拧开。
谢司珩拉开门,猝不及防地,被朝他倒来的宋时清撞的后退了一步。
没写完,下一章补,夜色太凉我怕呜呜呜
第四十七章
在眼底倒映出谢司珩的影子的那一瞬间,宋时清感觉那股将他心神攥得皱缩的巨大恐惧,霎时间扭转成了另一种难言的惊怯爆发出来。
“……鬼……谢司珩……谢司珩……”
宋时清不顾一切地钻进谢司珩的怀里,把湿漉漉的脸贴在他肩膀那一片的衣服上蹭。
又抬头回头。
他身后已然空无一物,只剩下没关的淋喷头哗哗地流着水线。但宋时清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
他甚至以为自己在给谢司珩指身后的恶鬼,但事实上,他的两只手都抓在谢司珩腰侧的衣服上。
像是一棵拼劲了所有生命力,缠在大树上的荏弱菟丝子。
“时清?”谢司珩终于出了声。
宋时清看着他先是茫然,随后神情有点尴尬。谢司珩一手握着浴室的门把,一手扶在凸出的门框上,似乎是想抱他,但最终没有动作。
“鬼……谢司珩……”宋时清残存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他理解谢司珩现在的动作,他只是一个劲地抓着谢司珩,重复着“鬼”和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