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
“想过。”沈轻程清清浅浅地说。“眼前新妇新儿女,已是人生第二回。”
“唉。”陆知远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现在都骂的这么难听吗?”
她笑。“不是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无论怎样都要过下去。把日子往好了过。”
“不许说这样的话。怎么往好了过。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熬日日夜夜。”他像个孩子一样缠着她不肯松手。
“我和薛佳说过,如果我死了留下孩子,就把孩子过继给她。你另组家庭。”
是的,她的产前焦虑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甚至交代了这样的事。
陆知远长久的沉默。
沈轻程感到这话让他生气了,于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不要生气了,女人都是更信任女人的,不是针对你。”
“不生气。”陆知远梗着脖子嘴硬。“就过继给她,我才不要。”
“正好我下去找你。”
“哎呀!”沈轻程立即伸手去打他的嘴,要他把这话收回去。
他才不肯收回去。和她在一起有意思的紧,哪怕在地狱里也一定波澜曲折。多好的福气,他可不要松手。
他这么闹着,沈轻程到底还是答应了不再管他和陆知行接下来的争端。
反正戏台都搭好了,陆知行和陆父也起了龃龉。接下来敲边鼓和表衷心的事情,陆知远最会干了。
至于她,小红帽有件抑制自己变成狼的大红袍。这件大红袍此刻正小心翼翼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对孩子说“你妈可坏了,没少欺负我。”
正好孩子翻了个身,不小心踹了沈轻程一脚。她没留意哎呦一声蜷了身子捂住肚子。
这可把陆知远吓了一跳。上一秒还气鼓鼓告状的男人立即忘了嘴硬,连忙抱住她的肚子说,“不怪你妈不怪你妈,是我坏,都是我坏,别踹了千万别踹了……”
*
陆知行听到消息的时候是惊愕的。
沈轻程居然好好的?
他又抬手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48个小时。不要说孕妇,哪怕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打手,如果砸不开窗户也撬不开锁,也没有几个不疯的。
这个陷阱的微妙之处便在这里。
如果随便扔一个人进去,告诉他没有食物囚禁48小时,那绝大多数人都能撑的下来。
但如果一个人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困住,并不知道会不会有救,什么时候会有救,那么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酷刑。
那么个小丫头片子,人还没有肚子大,居然活得好好的?
陆知远找的这个帮手,还真有点用处。
这样想着,他吩咐秘书去准备一些补品。门肯定是进不了的,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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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远重回陆氏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正赶上陆父做寿。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陆知远如今都要做出个孝顺来。于是提议说要大办。
陆知行有意挑拨二人,于是在餐桌上重提旧事。“请戏曲演员来表演的事情就交给弟妹吧。听说弟妹是专业的,所以懂行?”
陆知远脸色一黑就要放筷子。
沈轻程也听出来了。专业的不是她,而是朱言。陆知行装成记错的样子,故意把这桩他们夫妻间的旧恙提起来。
于是她扯了扯陆知远的袖子,也不否认,仍是一脸喜气。“好嘞,我去给爸挑一出极好的麻姑上寿。”她对着陆父笑。
有什么要紧。陆知远为着他造过的孽付出过代价。她心里有称,不需别人言语。
回去的路上陆知远问她,“你要去挑戏吗?陆知行只怕会去找你。自从我上任以来,我们还没有单独和他打过照面。”
“去。”她答应的利落。
有什么不敢去的。打赢了仗,自然是要去和对方叫板的。既有当日囚禁之仇,如今也该压压他的威风。
“好,我陪你。”陆知远笑,伸手握了握她。
车窗开了一点,风吹进来,吹动了车内的桂花香。
都知道陆总的车如今不让别人坐,不让别人开,也从不用香氛。因为陆太太总是折当季鲜花夹在空调风口处,春有茉莉,夏有百合,秋有金桂,冬有腊梅。
四季往复,无论成败起伏,总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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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行来京剧院的路上一直在想,沈轻程会挑什么人来给他唱今天这出戏。
他以为会是极好的大青衣,唱麻姑上寿。但刚进门,远远便听得台上曲调不对。
离得近了,慢慢看清台上居然是一个老生,声音高亢地唱着《打龙袍》。
陆知行抬了抬眉毛,居然是孤王酒醉桃花宫。
“孤王酒醉桃花宫,韩素梅生来好貌容。
寡人一见龙心宠,兄封国舅妹封在桃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