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实的男女同时发出一声呐喊，把巨大的树干放倒在地。那是一棵足有三人合抱那么大的古樟树，树皮上的瘢痕如鳞甲般坚固。
树干刚一倒下，几位光着膀子的原始人就凑过来剥树皮。他们手上拿着的骨刀分外锋利，刃口比现代刀具宽很多，砍起树来却刷刷的。
几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削树皮、挖洞，很快就挖出一条独木舟的雏形。
可惜接下来的活计比较精巧，他们也没看过现代船体的模样，无从参考。只好根据经验下死力气把木头刨成半月形，中间还要挖出几个供人坐着的凹槽。
这么一番忙碌，起码要忙到月末，森林族当然不是傻子，他们有……外援。
“阿木，你们的人被猎族人抓了？”
一位满脸黑色刺青，戴着一长串细骨头的阴郁青年从山洞里走出，他在问自己旁边的男人，森林族的狩猎队长。
名为阿木的壮汉抖了抖嘴唇，身上的毛发不断颤动：“他们找了外人，强，不怪我们。”
远古时代倒也不讲究武德，没人会指责猎族不讲规矩，就像猎族也无法指责他们为了食物随时发动偷袭。
“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吗？有没有外来人的讯息。你不要欺骗我，骗我就是骗你自己。”
青年阿骨耐着性子套话，他是原始人当中的“智者”，虽然身份远比不上大巫，但在骨贝族里可是距巫一步之遥的存在。
在青年眼里，他完全能在山里人面前占领智商高地。
壮汉支支吾吾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嘿地往胸口锤了一拳：“没有，一个都没救回来。”
其实不是没有机会，那群外来人好像不在乎祖灵，他们居然不搞活祭。森林族人发现他们会把俘虏押送到田野里，用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挖地玩。
真是不知所谓。
“你们、”你们还能更废物一点吗？阿骨有点怀疑他的哥哥和这群人结盟靠不靠谱。
阿木显然看出了阿骨的不满，他也不想听到絮絮叨叨的抱怨，干脆挥手打断了阿骨的话：“哎呀，你们都教了木头啦！”
“是教会你们用木头做船。”
“对对对，我们之间有这么大的秘密，猎族人没有猎者，不可怕。”
阿骨不说话了。
阿木的话颠三倒四，却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骨贝族原先和猎族接壤，倒不是像森林族那样一点一点被赶出去，而是主动往海洋那边腾挪……这一挪就出事了。
在原始智者们的观测里，大海有平静和不平静两种状态。在平静时孩子们跳下去就能捞到食物，大量食物，好吃的食物。在不平静时勇者也会变成食物。
原本大海是平静的，平静了二十多年。于是当年的骨贝族首领就决定分派人手抢先占据海滩。
这在平静期是很正确的决策，可是大海并不遵从人类的决定，它不平静了。
这些年来大海一年到头都泛着危险的紫色，骨贝族人并没有多少英勇的战士敢于挑战海洋，他们远不如猎族的猎者，只能忍痛放弃海里边的收获，最多在岸上检点贝壳。
今年也是如此，和去年一样……然而骨贝族的新生儿却越来越多。
男人很多，女人也很多，他们凑在一起就要生啊生啊，然后每年冬天为死去的孩子嚎哭。
阿骨与他的哥哥也很没辙，因为他们作为首领与智者也让很多女人生下了孩子，虽然无法确定哪个孩子才是自己的，看到同族死去总会感到悲伤。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哥哥如此说道，巫也表示赞同。
今年夏天的食物并不如往年丰沛，骨贝族人和森林族人不一样，他们经常在各大族群中流窜往来做生意，对态度变化极其敏感。
除非秋天忽然变得幸运，打到很多很多猎物，不然今年冬天一定会死更多人。不光是孩童，也许也保不住老人。
要是情况再差点，其他族群不愿意在冬日用食物交易的话……他们可能会损失一部分青壮，这是骨贝族绝不接受的情况。
其他部族有山有森林，他们的领地却只有贫瘠的荒原与海洋。荒原有矿有陶土，海洋有鱼，可惜这些资源在冬天里没法变成食物，如果冬天死去太多青壮，明年的商队就会萎缩。
想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远古靠行商养活部族，必须有足够多的青壮。一旦维持不了多条线路，骨贝族可能会在短短几年内变成无名族裔！
于是他们准备——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