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玉慌忙站起身来,随意理了理衣摆。
巨大榕树撑起的细密树冠暂避了箭雨,他们终于暂得喘息。
江陵发丝尽散在肩头,晃了晃被撞得有些不大清醒的脑子,定睛看着眼前发髻缭乱,脸上被尘土染得黑一块白一块的谢扶玉,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
“呼,好险。”
谢扶玉松了一口气,弯腰捡起了江陵的赤色发带。
发带是被一箭斩断的。
切口整整齐齐,连一根牵扯的线头都没有。
那排袖箭来的突然,若非她扑闪得及时,此刻他早该被扎成了骰子。
想到这儿,她顿时有些后怕。
江陵坐在树下微微喘息缓神,狐狸远视,而后抬眼便看见了深深扎在对面山石上的一排袖箭。
能没入山石之箭,可见其主多么舍得精研制造材料,甚至压根没打算给误触之人,留下一条活路来。
“我们应该是踩上了宝库的机关。”
他喃喃道,
“设下这样上等机关之地,应当藏着极其重要的物件。”
他抬眼迎上阿姐的目光道:
“咱们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扶玉白他一眼:
“命都险些没了,还说不费工夫。”
一路惊险,江陵好不容易暂得静下心来细想,可识海中七星剑魄的刺痛再次划过,他猛地扶住了头。
“你怎么样?”
谢扶玉忙蹲下/身来,轻抚上他的发顶。
霎时间,疼痛便被她被驱散了些。
他尽力维持着清醒,一抬眼,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便对上她盈满焦急的眼睛。
这种有人记挂担忧的感觉,真好。
“我觉得剑魄便在这附近。像是……这片地下,也就是……脚下这座山中。”
他强忍着脑中的刺痛道。
“那还等什么?你不是说此间有个山洞吗?咱们快些寻到,拿回这颗剑魄,你的灵力便能再恢复一层,我们也可应对得轻松些。”
少女听完,当即站起身来,朝他伸出了手。
他抬头攀上,却见她头顶的榕树冠被箭雨冲得不断猛颤,已呈摇摇欲坠之势。
“咔嚓。”
狐耳敏锐,已经听闻榕树枝桠的断裂之音。
江陵瞳孔骤缩,猛地将她往自己怀中拉去,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旋即,一大片树冠从天而落,直直朝她方才站着的地方砸去。
伴随着枝桠和土地的破裂之音,两人顿时失重,不知朝何处坠落。
谢扶玉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自己扑进了一个满是青草坚果香气的怀抱。
不同于仙门中人常熏的檀木香,也不同于姑娘们惯爱用的花果香,浓浓的森林自然气味将她包裹起来,而后,熟悉的毛茸茸贴心地包裹住了她的脑袋,为她隔绝了外间响起的巨大轰鸣。
她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她的背,略显生疏地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感受着拥着她的那双手臂力道逐渐加重,把她牢牢护在怀中。
透过厚厚的狐狸尾巴,她听见了草木碎石纷落的声响。
她不知和他一同坠落滚去了什么地方,只待一切声响平息之后,才得以从狐尾中透过气来。
洞中仅有萤火的微光和潮湿的水气,和着他身上的木植清香,和石壁另一侧传来的流水潺潺声。
谢扶玉恍惚觉得,宛如夜间正躺在小溪边上观星。
她一抬眼,便撞进了那双熟悉的湛蓝眸子。
他并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好似一汪沉静包容的深海,神色清明,溢出几分淡淡的柔和来。
江陵看着她和林间花猫一般无二的面容和怔愣的眼神,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她脸一热,猛地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还趴在他身上,垂眼一瞟,便瞟见他被自己抓散的衣领下堪堪遮掩的两弯锁骨。
……美色害人。
她轻轻挣扎两下,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清了清嗓子。
“多……多谢。”
“阿姐喜欢就好,不必与我言谢。”
“喜,喜欢什么,别乱说!”
她心虚地看向别处。
“嗯?”
他无辜地眨眨眼睛,
“阿姐原来不喜欢有人护着,喜欢自己跌在石头上啊,很疼的。”
“……你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谢扶玉抿抿唇,不服气地望着他。
他站起身来,比她还高出一截:
“那阿姐说,我是什么意思?”
谢扶玉盯他半晌,瞪着眼睛道:“你让我说我就要说吗?我偏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