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她觉得两人似乎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她觉得她的身子飘了起来,渐至透明。
“师父,狐狸!”
她试图大喊,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此时此刻,她忽然沦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来旁观这一切。
霎时,她陷入一片漆黑,片刻,又缓缓亮了起来。
眼前出现了一个三四岁大的幼童,但这雪衣银发,狐耳蓝瞳,只消一眼,她便知道是谁。
此处恰好是富贵华丽的寝殿,幼童满脸泪痕,眼中写满了惊恐,不停啜泣着。
谢扶玉一向最不喜欢小孩子哭,但她看着他哭得这般惨,不禁也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你哭什么?”
幼年时的江陵对她视若罔闻。
她试着去摸摸他的头,却触碰不到,而是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原来,她还是那个旁观者。
她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却留意到了江陵的脖颈边刚新添了一处咬痕,还在隐隐往外冒血,同她那次在荒山用幻梦粉入他梦境,所窥探到的一模一样。
是刚被自己母亲吸血的时候吗?
她继续看下去。
“我讨厌你!为什么不让我咬人,为什么不让我反抗!”他自言自语道。
接着,他便撒腿跑了出去,找到了虹异,托他织一匹云锦,来到了天宫。
来见他的正是玉凌烟。
他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我不想回去了。”他委屈道。
“好啊,大哥哥带你小住,好不好?”
狐狸委屈巴巴地点点头,伸手抹了抹泪。
谢扶玉眸中划过一丝讶异——
他们的关系……竟然可以追溯到这么久远吗?
画面一转。
玉凌烟跪在陆离帝君前回禀:
“妖王又来讨要人儿了,扬言若是不交人,便要血洗天宫。”
陆离帝君容色苍白,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斟酌片刻道:
“让你想的法子,你想了吗?”
玉凌烟走上前去,附耳对陆离说了什么:
“臣已经问过鬼君了,定会万无一失。”
“便这么办吧。”
玉凌烟用一盘炙猪肉将江陵骗到了一间暗室,里面站着一黑一白两位冥使。
黑白无常?
谢扶玉不自觉拧起眉头。
江陵自幼便见各种各样的精怪,自然也不会大惊小怪,只见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便用缚妖索将他困在了柱上。
炙猪肉散落一地,应该是事先被人下了药,没多久,江陵也渐渐陷入了昏迷。
黑白无常拿出锁魂钩,朝江陵天灵盖施法。
江陵仍昏睡着,一缕魂魄从他身体里抽了出来。
谢扶玉紧紧抿着唇。
这是剥离魂魄之术。
让一个孩子承受这样的苦楚,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凌烟君说了,要他的良善之魄,其他的都要留在体内,你可别勾错了。”
“我勾魂这么多年了,怎么会错?你就放心吧。不过为啥要对一只小妖做这种事儿那?”
“唉,你有所不知,他似乎总被欺负。凌烟君说,勾掉他的良善之魄,他便不会处处忍让,今后的境遇便会强一点。”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是玉凌烟的声音:“好了吗?”
“好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玉凌烟把那缕勾出来的魂魄暂且收进了葫芦里,接着,一道灵光落在小江陵身上。
他悠悠转醒,并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自己的头有些痛。
“你母亲来接你了。”
他垂着眼,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我不要回去,她每次伤重,都会咬我的脖子,很痛。”
小江陵眼中立刻浮出一汪眼泪。
“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小陵儿,她说了,若是不交你出去,便把所有人都杀了。”
玉凌烟不由分说地牵起他,将他送到了天门外面江山月的手中。
江山月不屑地望他一眼,接过江陵,便吩咐侍从打道回府:
“回天山雪林去。”
玉凌烟转身去了陆离所在的神殿,将那缕魂魄放了出来。
陆离凝起灵力,落在那团跳动着的魂魄上,不知过了多久,竟然变成了与江陵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孩。
他满意地端详片刻:
“这才是神族该有的模样。不过,暂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你喂他吃下颗隐蔽真容的丹药,送到七剑阁历练去吧。”
“是。”玉凌烟恭敬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