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海滨城市，夜晚的风有些凉。
桑妤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洗完澡之后，感觉自己浑身的疲惫都得到了消解。
正要坐到桌前写试卷时，盛洵的微信突然发了过来。
就只有一张图片。
应该是他随手拍的。
就只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手心里躺着一张被揉皱了的奶糖糖纸。
在他的手下面, 对着几个形状各异的酒杯，酒水里映着周遭灯光, 看起来应该是在什么娱乐场所。
桑妤将照片放大。
想到他手臂上还有伤, 按道理讲是不能喝酒的。
手指在输入框里犹豫了片刻, 她选择退出了聊天框。
结果, 没两秒，又收到一条新消息。
狮子猫：【桑妤, 你给的糖是不是有问题？】
桑妤：【？】
狮子猫：【不甜。】
桑妤将消息往上翻, 又仔细看了一眼。
白色的糖纸，上面画了一只蓝色简笔画的兔子。
是大白兔奶糖没错啊。
桑妤想了想, 打开手机网页搜索：人为什么会吃不出甜味？
停了两分钟。
桑妤：【吃东西感觉不到甜味, 可能是由精神因素、药物因素、营养不良、神经系统损伤等原因引起。】
桑妤：【吃东西感觉不到甜味时应及早就医诊治，需要在专科医生指导下积极进行适宜治疗, 有助于及早缓解不适症状。】
桑妤：【我从网上复制的，感觉说得挺有道理, 你如果状况严重，最好早点去看医生，以免变得更严重。】
消息发过去后，好一会盛洵都没有回复。
桑妤猜测他应该在玩，就收起手机准备继续写试卷。
这时，手机忽然又震动。
狮子猫：【？】
桑妤：【？？】
狮子猫：【？？？】
桑妤沉默了两秒，怀疑盛洵是不是不愿意承认吃不出甜味是他自己的问题，而不是糖的问题。
桑妤：【不要讳疾忌医。】
不知过了多久。
狮子猫：【…………】
桑妤盯着那串省略号看了会，猜测他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自己真的吃不出甜味这个事实。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安慰他一下。
但又想到，像盛洵那么骄傲的人，估计也并不喜欢听到别人关于这种事情的安慰。
于是作罢。
-
另一边。
周明甫边玩游戏，边余光瞥着盛洵。
大少爷自从坐下来后，就一直靠那儿玩手机，脸上表情变换纷呈，如果用手机拍下来。
估计他自己都会讶异于自己这张形容寡淡的脸上怎么能够做出那么多表情。
周明甫不由得凑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那句“吃东西感觉不到甜味”，以及底下那句“讳疾忌医”。
周明甫心头一跳。
联想到盛洵刚刚剥开的那颗大白兔奶糖。
他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像盛洵这样的拽B，让他吃这种奶唧唧甜滋滋的东西，比杀了他还难。
以前他们两个一起上小学的时候，有阵子他就可喜欢吃学校超市里卖的那种水果软糖，当时他出于“好朋友要有福同享”的心理，忍痛割爱分给盛洵两块。
然后就被这人横眉冷对地嘲讽了。
那时候的盛洵还远没有现在这般讨人厌。
他有点婴儿肥，一张小脸肉嘟嘟的，但漂亮硬朗的五官在那时却已经初现轮廓。
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嫌弃道：“小屁孩才吃这种幼稚的零食。”
周明甫那时候脑袋瓜子不太灵活，沉默了半天也忘记反驳一句：“我们本来就是小孩啊。”
他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屁孩，从那之后再也没吃过任何糖果。
直到他从小学升到初中。
因为盛洵在他们那一批人里实在太突出了，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因此，从盛洵嘴里说出的话，就好似圣旨。
没人持怀疑态度。
虽然现在回想，那时候还挺傻的。
但这么多年，周明甫还是就这样和盛洵一直做着朋友走过来了。
虽然他这个朋友又拽又B又不近人情，但是，突然听到他身体出了问题，他还是——
周明甫幸灾乐祸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盛洵抬眉：“谁说我心情不好？”
周明甫下颌点了点他手机：“我都看到了。”
盛洵：“……”
周明甫：“人家……”
他低头看一眼对方的昵称，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兔子的emoji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