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给她最后逃走的机会。
或者说,他在最后一次确认,她这次突然决定靠近他,究竟是认真思索后下的决定,还是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等她这股情绪过去了,就又会同过去一样,像只鸵鸟缩起来。
盛鸢哑然了片刻,因为不小心窥探到了盛洵心里那一点幽微的脆弱,而感到心底发涩。
这么多年,她其实一直不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
再继续在桑家待下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会死掉。
所以她从来就不后悔离开滨市。
但是,她不可否认的是,在她“出逃”的过程里,也的的确确给盛洵带来了一些不可避免的伤害。
在他的故事里,他始终是那个,没有被她选择的人。
盛鸢垂下眼,压下眼底的酸涩。
抿了抿唇,不由得低头去牵他没有拿购物袋的那只手。
刚刚他们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两只购物袋全被他接了过去。
他的手掌很大,手心里有一些经年累积的茧,大约与他的职业有关。
她的手指偏软,记得小时候,桑先生和桑太太给她找过钢琴老师。
那个老师还说过她的手很适合弹钢琴。
够长,够柔韧。
可惜当时没学多久,就被桑太太以耽误学习为由而制止了。
此时,她便用那样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去捏他的手指节,安抚一样地。
他的手修长,骨节长得很匀称,手指的形状很好看。
她的指腹一寸一寸从他骨头上捏过去,而后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她往前走两步,身子挨他很近,抬头看着他,温软的呼吸拂在他的下颌上,语气很轻却很坚定地说:“盛洵,我们结婚吧。”
所有人都觉得盛鸢乖巧,温柔,循规蹈矩。
但只有盛洵知道,从很早很早的时候,甚至是在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心里其实住着一个疯狂的兽。
此时那个兽又被她放了出来,她抬脸看着他,丝毫不觉得这句话究竟有多石破天惊。
走廊好似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中。
不知多了多久,直到盛洵僵硬的身形终于松懈下来几分,紧实的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来。
他才淡淡垂眸,黢黑的瞳孔紧紧盯着她,腮帮子微微发紧,近乎咬牙切齿地问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盛鸢依旧是执拗却温柔地说:“盛洵,我们结婚吧。”
“嘀嘀——!”
身后的房门忽地被他刷开,手里的购物袋再次掉到地上。
走廊里昏弱的光线钻进来,照亮屋里一小寸地方,但很快又被盛洵关在外面。
盛鸢被盛洵推攘着压到门板上。
他几乎没有章法地亲她,咬她,坚硬有力的手指很用力地捏着她下巴,嘴唇从她唇畔一直吻到她下巴。
然后又顺着她仰起的下颌线,一路咬噬着她脖颈,然后是锁骨。
他的气息越来越乱,灼热的嘴唇烫着她的皮肤。
又痒又热。
她被他亲得腿脚都变软,身子只能依赖着他的支撑而站立。
屋里光线暗淡,只有窗户那边泄露过来一点点灯光。
昏弱的光线里盛洵的五官变得更立体,盛鸢的手臂抬起,不甘心这样完全被他“掌控”。
于是踮起脚,另只手压在他胸膛上,主动去吻他。
她的动作很生涩,却又很莽撞,亲得更加没有章法。
盛洵察觉到她的意图,停在她颈窝的头抬起,沉重的呼吸落在她耳垂,静静注视着她片瞬。
在嘴唇被她堵住的那瞬,他骤然松开紧抱着她的手,但手臂仍懒懒圈着她,身子朝后一靠。
盛鸢便本能地跟过去。
屋子里格局很简单,盛洵凭着记忆,在黑暗里将她引到沙发上。
他整个人懒散地坐上去,双腿大剌剌敞着。
沙发的位置正对着一个很大的窗户,外面的光线更亮地漫进来,但总体还是很黑,很暗。
气氛变得滚烫又暧昧。
盛鸢本能地追逐着他,随着他坐下去的姿势,她曲腿,半跪在沙发上。
身子伏下去,双手仍撑在他肩上。
盛洵手搭着她后腰,垂着眼,人松散靠着,在黑暗里静静注视着她。
盛鸢亲了一会儿,待心里那股燥热的情绪慢慢降下去,才整个人脱力般趴在他胸前。
她抬起头,在夜色里与他对视。
“盛洵,我们结婚吧。”
她又说了一遍。
盛洵半抱着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结实的手臂固定住她的腰,让她坐到他腿上,长手一伸,从桌上摸起一盒烟,抽出一根咬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