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洵眉骨稍抬,头顶一盏射灯恰好照在他眼梢上,衬得他眼底亮晶晶的。
周明甫莫名被他那股纯然明净的样子搞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眯了眯眼,又说:“那你想的话,就追呗,你怕什么?”
盛洵低着头,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掀起眼皮,沉声道:“桑妤这个人,想得太多,我如果表现出很喜欢她的样子,她肯定就会想,我这么多年可能一直都没忘掉她……”
“你怕她因为当年的事情自责?”周明甫问。
盛洵淡声:“嗯。”
周明甫沉默了片刻,似乎是真的对他有点无语。
“盛洵。”过了半晌,他说,“我发现人谈恋爱之后真的会智商下降。”
盛洵抬首瞧着他,没说话。
周明甫又道:“你如果把这个事儿当成是一个生意,你现在就握着那个最大的筹码,你就到她跟前卖惨啊,她越愧疚,就越喜欢你,就会对你越好,这种事情还用我教你?”
他头一次语气这么横地和盛洵讲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话音落,却听盛洵十分不屑地轻嗤了声。
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少。
工作人员大抵觉得该切换深夜模式了,头顶灯色陡然变换。
变得更暗,更暧昧。
此时一道玫紫色光线打在盛洵眉弓与鼻梁上,旁侧散落的光线虚虚晃晃抻进他眼里。
男人眉梢上挑,眼里轻狂恣意。
恍惚间,周明甫仿佛又看到了十八岁的盛洵。
那时的他,就如同此刻一样,飞扬,明亮,不可一世。
有着直击长空的勇气。
他微微愣神。
视线内,盛洵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随手将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侧眼睨着他,神情清冽冷淡,语气却倨傲:
“我要一个人喜欢我,她就只能是因为喜欢我而喜欢我,不是因为同情,更加不能是因为愧疚。”
“我不需要在她身上增加负累,而让她来爱我,那样的我,不值得她去喜欢。”
他抬睫,居高临下望着酒吧外面街道里一对在深夜里拥吻的情侣,神情稍缓,停顿了两秒才又继续道,“我是去爱她的,不是以爱为名,而让她活得更辛苦的。”
“那样的爱,我不会给,也不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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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鸢坐在客厅里,有些失神地将那一整块蛋糕吃完。
鹿鸣在屋子里躲了会儿,大概终于察觉盛洵已经离开,揭开一点门缝望出来,看见盛鸢独自一个人在桌边吃东西,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从屋里走出来。
盛鸢瞧见他的动作,忍不住觉得好笑:“你怎么那么怕他?”
鹿鸣拉了个凳子坐到盛鸢对面,又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郁闷地说:“没想到你真的跟他认识。”
盛鸢动作微顿,轻嗯了声,轻描淡写道:“我做这行的,认识的人多点不奇怪啊。”
鹿鸣想了想:“也是。”
盛鸢抬手,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紧接着又听鹿鸣道:“我同他弟弟是好朋友。”
盛鸢说:“你说过。”
鹿鸣说:“你不知道,盛洺可崇拜他哥了,自从和他认识以来,他嘴巴基本上就没离过他哥,我之前一直以为他和他哥关系很好。”
盛鸢想到当年她无意间撞见盛洺来找盛洵,两人剑拔弩张的相处状态,不由得沉默了下。
鹿鸣又说:“直到后来有一次,就是……盛洵哥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盛鸢听到这里,喝水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鹿鸣继续道:“当时,有一天我去找盛洺玩儿,然后他忽然跟我说他要去医院看他哥。”
盛鸢抬目看向他。
鹿鸣说:“我当时就想着,我人都来了,总不能现在再回去,我就跟他一起去看他哥了。而且,我确实也对他哥挺好奇的嘛。”
盛鸢神情微微紧绷,状若无意地问:“当时……盛洵怎么了?为什么在医院?”
鹿鸣没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出了车祸……”
盛鸢呼吸一顿。
鹿鸣想了一会儿,说:“我也是后来听盛洺说的。”
他的语气顿了顿,看了盛鸢一眼。
盛鸢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问他:“怎么了?”
“说到这,”鹿鸣说,“我也是看在咱俩关系还不错的份儿上,给你提个醒哈。”
盛鸢:“你说。”
鹿鸣抬手挠了下自己的后脖颈,他说:“就是吧,我今天看你和盛洵哥好像……你们俩在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