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傍晚,又是周六,哥几个都闲着。
挂着吊瓶的甜喜睁眼就看到这种大场面,一群陌生人,男女都有,围在她病床边,对她嘘寒问暖。有的给她倒水,有的说刚买了粥,有的非要给她讲笑话,还有的问要不要替她把贺召打一顿。
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记不住他们的样子,可他们真实地存在着,守着她,好像她有多么重要一般。
当天夜里她情况好转,不用住院,大伙说先送她回家。
她磨磨蹭蹭,走到路边时犹豫着拉住贺召的衣摆,偷偷地说:“……对不起,我,我没有家。你们不用送了。”
贺召愣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没见过这么可怜还要主动道歉的人,他下意识反手拉住她的手腕,怕她会丢了似的,回神对其他人说:“这么晚了你们就别折腾了,先回去吧,我送她就行。”
众人没有异议,就此在医院门口分别。
迎着压抑的夜色,贺召领着甜喜去停车场找摩托车,到了地方先把头盔递给她,问道:“你多大了?”
“十七。”
“上学?”
“……算是。”
为了照顾生病的外婆她休学了一年,现在外婆没了,她还能回去上学吗?八百块钱似乎并不能负担在学校的生活,她还没有具体打算。
贺召坐上车招呼她:“先回水果店吧,有事明天再说。二楼我基本不上去,借你住一晚。”
甜喜闷闷地站着,也不说去还是不去,垂眸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手里的头盔,很细微的表情却被贺召捕捉。想起刚才她不舒服,是他给她戴上头盔,然后把她抱上车的。大概能猜出她的意思,贺召勾勾手:“过来我帮你。”
甜喜惊讶抬眼,显然是被猜中了。
而他拽着她到跟前,几下就帮她把头盔给戴好了,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笨死了你,水果吃不下就别吃了,头盔不会戴可以问我,讲两句话很难吗?”
甜喜委屈地捂着脑袋。
讲话当然不难,难的是心里的感受,最直接的想法,一瞬间的喜怒哀乐,有关于身体的本能反应,种种一切,她全都不会表达。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也没有人在乎过。她知道自己不正常又能怎么样,她根本没有办法。
心头复杂的情绪一拥而至,甜喜的眼眶瞬间发红,极小声地嘟囔:“……对不起。”
“怎么又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不知道。”
贺召真是哭笑不得,叹了口气:“上车吧。”
她垂头,吸了吸鼻子,笨拙地爬上后座。
“坐稳了。”
她攥紧他的衣摆。
“抱紧点,就像刚才来的时候那样,不然把你门牙摔掉了我可不包赔。”
她伸手环抱住他的腰。
“走了。”
一声令下,摩托车叫嚣着启程,向着他们此夜共同的家。
那天晚上甜喜第一次意识到云州的夏夜很美。
泛过深邃无垠的黑色海浪,他们疾驰过跨海大桥,桥上暖橘色的灯光犹如天地间孤独飘荡的尘埃,遥遥相映着远处城市繁华的夜景。
她感受着自由的风,燥热中裹挟着海的冰凉。
仰头时大地抛之身后,迎面灿烂的苍穹近在咫尺,仿佛一跃就能坠入万里星河中肆意徜徉。
隔着头盔,她的脑袋靠在他的后背。
愣愣地望着夜空很久过后,她突然说:“生日快乐。”
贺召没听清:“什么?”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她无意间听那些朋友说今天是贺召的十九岁生日。
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没有表示,好像这事儿并不重要,但即便她从没经历过,也知道寿星需要礼物和祝福。
抿着嘴巴,可惜她不好意思再说一遍了,只是更加抱紧了他。
就姑且把拥抱算作礼物吧。
第03章 扑倒
望海大厦21层,总经理办公室。
贺召守着手里一页没动的文件,注意力全在小方发来的照片上。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跟甜喜共进午餐的男人,想让小方直接去调查,又怕甜喜知道了会不高兴,犹豫半天,结果就是什么都没说。
很快,小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说甜喜已经去学校了。
贺召看了一眼时间,边往外走边吩咐秘书:“叫满爷来开会。”随后一个人拐进了会议室。
满爷名叫廖满满,是贺召公司的合伙人,也是贺召的发小之一。他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叫廖盈盈,外号廖总。为了跟他姐区分,他从不准任何人喊他廖总,旁的叫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是叫大名他也会爽快应下。
空着手推门进来,廖满满扯着嗓子就喊:“哎!昨晚叫你吃夜宵怎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