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的样子一直到廖满满他们赶来才被发现,廖满满见他这样,话没出口,先把衬衫脱下来递给他,自己只穿着个背心,露着两条壮实的胳膊:“你是要把自己冻死啊,今天这雨这么冷。”
贺召不肯接,低沉的嗓音透着沙哑:“没事。”
小方替他接过来,给他披在身上:“穿着穿着,起码挡挡风。”
“到底是什么情况?”廖盈盈拧着眉,满脸愁容,“怎么会这么突然,阿甜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贺召心烦地摇摇头,喉咙像是被堵了块大石头,什么话也不想说,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不知道。”
廖满满在走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人进去多久了?”
贺召还是那句:“……不知道。”
小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为他稳定心神。
廖盈盈倚着墙,面色阴沉:“肯定是因为李建散布那些谣言和照片,阿甜想替你讨公道。我早就说这事儿不能不管,你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别人不会不在乎。李建既然要用这一点来攻击你,就代表这种攻击有威力。”
“啧,”廖满满忍不住插嘴,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哎呀姐,你这时候说这个干嘛。”
廖盈盈跟他们不一样,越是遇到事就越是极端冷静,尤其是在经历过校园暴力之后,她开始畏惧盲目冲动带来的结果,只想要快速地去分析,去考虑怎么做,想要以最快的时间摆脱令人窒息的困局。这几乎成了她不安时的隐形习惯。
叹了口气,她捏了捏眉心:“对不起。我的意思不是怪你。”
贺召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说的对,我太自信了,自以为是,总觉得没什么,总觉得能掌控局面,还劝阿甜不要放在心上……我明知道她不可能不放在心上的。是我造成了一切。”
“好了好了,”小方打圆场,“怎么就成你造成的了,你那么疼阿甜,她受伤你比谁都不想看见,你别给自己这种没用的压力。”
贺召失魂落魄地喃喃:“我那么疼她,为什么没保护好她。”
廖满满烦得坐不住,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叉着腰:“李建这傻逼,真他妈的祸害。”
廖盈盈把手搭在贺召的肩膀上:“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让阿甜知道了会难过的。”
贺召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折断了似的,像是在逃避,更像是孩童的委屈。他没有半点职场上雷厉风行的样子,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巴,咬着牙。
吞咽动作咽不下喉间的苦涩,脑袋里汹涌的情绪涨得他神经发疼。
被雨淋湿的睫毛颤动着,泛红的眼睛终于是没抗住,落下两滴沉重的泪。
“这三年里我经常会怀疑自己到底配不配做她的哥哥,别人都说我对她好,可是我会想,我究竟为她带来了什么。我自己都没有长成什么好人物,我凭什么去教她,我告诉她的那些事对吗,一直到说完了我都还不确定。现在看来,我的确是错了,我只是在自我感动。”
话音到最后,仿佛化在了他的嗓子眼里,每一个字都像粗砺的沙,刮得他生疼。
甜喜总说他不信任她,有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可是她又何尝对他信任。
他作为哥哥,或是作为爱人,所言所行未曾给她真正的安全感。
眼泪掉得止不住,他好像越活越倒退了,引以为傲的沉稳冷静和隐忍克制统统不见,只有难受,慌乱,还有无法缓解的痛。
吸了吸鼻子,他茫然地抬起头望向急救室:“她什么时候出来啊……我好想她。”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小方也只能叹着气安慰:“快了,很快,不会有事的。”
抢救时间不长,甜喜主要的问题是胳膊骨折跟肘关节脱位,还有轻微脑震荡。下午她就醒过来一次,但有点迷糊,意识不清,半睁着眼睛呆愣了片刻,说不出什么话,很快又睡了过去。
廖盈盈留在医院照顾,小方回去处理公司的事,廖满满则去了警局。
只剩下贺召一个“闲人”,好像始终没办法冷静下来面对甜喜,大多时候都坐在走廊里发呆,不肯进去看望。
跟甜喜的情况不同,李建确实要严重太多,胸腰椎和腿都有骨折,身上那些伤也没少出血,一直昏迷不醒。
而那些拦救护车的混混,最大的也就才十六岁,据他们自己说,是李建给他们发了微信让他们过去支援,所以他们才决定拦车。可是十六岁又不是六岁,能不知道拉着警报的救护车是在争分夺秒地抢救病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