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608)

他在长廊上刚要转身朝外走,还没走两步忽地又顿住身形。祁牧安站在原地徘徊不定,视线频频望向身后与自己的屋子相隔不远的房间,沉思着面容纠结许久,最终叹口气,回身朝着勃律的房间门口走去。

他立在勃律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却没得到屋中的回应。祁牧安感到诧异,把门轻轻推开走进去,却发现里面昏暗一片,空无一人。

祁牧安愣了愣,赶忙走出来去到阿木尔和斯钦巴日的房间,逮着人问勃律在哪。

一听这,阿木尔的脸色当即僵住。他心里念了勃律好几声不是,又盼着他赶紧出现在他们眼前,但心中默念了很久都没等到期待的人影在他们的视野中出现。

阿木尔和斯钦巴日齐齐摇头,表示谁也没见过勃律。

阿木尔看着祁牧安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又似乎带着什么难言之隐,把原本想要离开的祁牧安又生生捞了回来。

瞧着阿木尔的神情,祁牧安拧住眉,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忐忑不定,心神不宁。

他急切地肯定阿木尔的神情:“你知道他在哪。”

阿木尔皱住眉,斟酌了须臾,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叹道:“我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这两日很少见到他,但他每天都跟着东越使节出去。”

祁牧安眼神愈发疑惑,并不明白勃律为何要跟着东越使节出去。但很快,阿木尔就看见祁牧安往身后屋外看了看,又扭回来,之后眼神渐渐变得质疑。

阿木尔紧抿嘴,很快松开,对勃律说:“他之前说要给你偷回在李玄度那里的昌王令。”

他还是违抗了勃律的命令,他心里如何都不敢让勃律置身危险。

他说完,看见祁牧安被这句狠狠定在了原地,面上惨白,嘴唇嗫嚅了一下,吐出声:“你说……他是去了大庆皇宫?”

阿木尔舔了下唇,忽地心里犯怵:“大概吧,也有可能不在。”

祁牧安眼睛垂落,目光模糊地瞅着斜下方的地面,他听不清阿木尔又说了什么,头脑嗡嗡地震响,几响过后他猛然转身,不顾身后阿木尔的急喊,疾驰往驿馆外走。

他出了驿馆,外面已经早有先知地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四角挂着铃铛,整个车身富贵华丽。祁牧安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李玄度曾经经常前往祁府找他时所坐的马车。

他定定看着车身,呼吸急促,原来往昔的记忆和习惯在他脑海中根本没有遗忘,他还是能清楚的记起在大庆所发生的任何事,和李玄度之间的任何事,同样清楚的记得李玄度的微小习惯,并且潜在的也影响着他的习惯。

祁牧安晃晕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看到面前立着一个男人,男人恭敬的冲他俯身行礼,声音不冷不热道:“祁将军,属下是玄三,奉殿下之命前来迎您进宫。”

祁牧安听见自己的尾声颤了颤,问眼前这个其实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李玄度身边的暗卫:“这一切都是李玄度料化好的?”

然而名叫玄三的男人并没有回答祁牧安的话,而是脚跟往旁迈了一小步,侧过身子,再次请祁牧安上车。

祁牧安攥紧身侧的拳头,眼睛直勾勾盯着马车看,他似乎能感觉到车壁中就是李玄度那深不可测的渊池。

但他还是坐上了马车,驶向了大庆皇宫。在宫门处出示了李玄度的玉佩,顺利进入宫道。

祁牧安的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沉重的闭上眼帘——时隔有六年,他又回到了这座压抑的他喘不过气的皇宫。

今夜的大庆皇宫异常安静,没有来往的宫人,也没有巡视的禁军,独有他这一辆马车吱呀吱呀驾驶在宫道上,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十分突兀。

他们并没有进东宫,马车在半途转了一个方向停下来。他被玄三带着下了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一步步进入大殿。

祁牧安站在殿门处停滞下脚步,看着紧闭的殿门指尖颤了颤,没有打开。玄三没有在意祁牧安的举动,而是上前在他身边提醒了一句:“将军,剑。”

祁牧安恍然回神,看着玄三伸出的双手,抿了下嘴,把佩剑递到了他手上。

“他为何不在东宫见我?”他哑音问。

本来没指望玄三会回答,怎料这男人会沉声应一句:“殿下说,这里才适合与将军重逢。”

祁牧安默下来,视线重新转向面前的殿门,拳头握了握又送开。他抬帘在宫殿外四周的房檐房顶上扫了一圈,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有看见或许潜入宫中的勃律身影,一颗悬着一路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推开殿门踏进去,明亮的殿堂映入他眼中。他一眼就看到在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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