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453)

“别这样看我。”元毅心知这是小心思被发现了,立马开口,底气有些发虚。他收了扇面,隔着中间的小几点在阿木尔手里的舆图上,说:“泉陵固然好,但那边绕了远路,你们看——”

他的手指从他们出发的上京城往下滑,指尖划过临水,划过舆图上的一片水面,继而抬起来再点点最下面被列出东越和大庆的疆土、独自落于岭南的苗域,叹口气示意他们对比旁边标出来的原本路线,说:“你看,绕远路了。”

勃律再次探头看过去,对他新划出来的路线只看懂了大概。

元毅喝口茶,咂咂嘴说明:“苗疆在岭南,山岭外有条河,河边正好有座东越离苗疆最近的城镇,那里有东越最南方的渡口,而临水也有一个离上京城最近的渡口,此番算下来走水路更近。”

勃律微蹙着眉认真看着舆图上元毅用手指划出来的水路,又比较了一下方才从泉陵走到达苗疆的路线。

看过后,他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元毅注意到他的异样。

勃律没回答,只说:“去叫人把路线换回来,按原定的计划走。”他吃了不懂东越舆图的亏,竟还把刚才元毅所说的当了真。

什么叫“临水就在所经的路上”,这说的分明和计划好的不一样。

勃律盯着面前人,心说这厮嘴上说的好听,其实也是把许言卿给哄骗了。

元毅拦住阿木尔,叹气劝道:“走水路更近啊,何必走陆路呢,你不也想早点到苗疆吗。”他扯过舆图,认认真真又给人讲了一遍,说:“走陆路比走水路要耽误好几日呢。”

勃律盯着他,过了半响答:“这是你们皇帝的主意吧。”

“什么……”元毅一噎,有点没反应过来。

“要我们改走水路,其实是元胤吩咐你做的吧。”勃律说,“所以你这番不止是来监视我,恐怕现在我一言一行,所到达过哪里做了些什么,之后都会出现在元胤的桌上。”

元毅抿抿嘴,过了两息笑出来,眯着眼睛丝毫没有歉意,算是默认了。

“你们中原人心眼子真多。”勃律骂道,“我不习惯坐船,让他们改回来。”

阿木尔起身要出去,可元毅胳膊一伸把他拦得死死的。车厢内空间小,二人展不开拳脚,只能你推我推,车子跟着两人的晃动感觉快塌了似的。

赶车的马夫在前心惊胆跳,不免攥紧赶马的绳缰,背直挺挺立着。

元毅厚着脸死死扯出阿木尔的衣衫不让他出去,快要把他的衣服抓烂了。阿木尔急得直叫嚷让他松手,捧着自己衣角布料跳脚。

“别打了别打了。”元毅喘口粗气,看向一旁面色阴冷一直注视着他们的勃律,长长叹息一声。

“穆公子,我也是为你好,这次听我的劝,走水路吧。”

勃律思索良久,问出疑虑:“你为何这般执着让我走水路?”

元毅蓦然松开阿木尔的衣角,靠回车壁上,郑重凝视着勃律。他闭着嘴似是纠结了一会儿,才语气沉重,开口如实道出。

他说:“朝中有人知道你会在陛下的掩护下暗中离京,城门守兵里就有他们的党羽,当时若你一露面,他们就能以此借口留你在城中杀之。”

“可有我这个闲散名号的人招摇在外,他们便不会想到你如今和我在一起,你也少了许多危险。多半看见我的马车离城,现在只会闲话几句我不成器,天天驾着金子往外跑。”

勃律一想:“可我已经出城了。”暗中出了城,便追不到他了。

元毅端起杯盏润润喉:“有人已经在你必经路上埋伏好了,你此番走泉陵,必然要面对刀光剑影,也会暴露你是同湘王一起出的城,届时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

“他们如何都想不到你在我马车上,此时改走水路,等他们蹲守几日后发现届时已晚,你早就走的无影无踪。等上了船,他们更追不到你。”

“更何况,还有人在西北等着公子,不是吗?”他抬头望向勃律,“临水坐船更快,你也可以早日到苗域,早日去往西北。”

“你应该也不想让那人等太久。”

勃律垂下头,手指默默攥紧衣衫,许久后没再让阿木尔出去,而是听元毅的建议改走水路。

第二百一十六章

晓春的雨来的频繁,大雨如注,滂沱疾骤地刺出乌云,坠入水洼中,砸的人没来由的心慌。

大雨洗刷着房屋和停在外面的马车,时不时伴随电闪雷鸣能听见两声马儿惊起的嘶叫。一阵盲风刮过,雨好似下的更大了些,窗子在人少的客栈内被撞的咯吱直响,将周围的极静破出裂缝。

勃律在长廊的窗子旁注视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静静站了许久都一动未动。直至身后来人,他才应声扭头瞧过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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