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420)

凉阳世子红了眼,用左手捡起剑挥舞着再次朝勃律刺来。祁牧安搂着怀中人转脚避开,手掌先拍开少年刺剑的胳膊,复又拍上少年的胸脯,将人生生拍至两步远外。

勃律攀在祁牧安怀中大口喘息。短暂的强行运气后,带来的是体内寒气眨眼间重新冻上心脉乃至各处脉络,让他浑身上下比之前还要僵硬。

身上肉眼可见地迅速浮出可怖的青蓝脉纹,从被衣物遮掩的胸膛处扩散,爬满全身,从露出的脖颈一道道爬上面颊,覆出层层寒霜。

浑身上下是千百倍的疼,比以往每一次毒发都要疼。这些疼伴随着脉络遍布全身,没有一处幸免。

他背脊蜷缩,双手抓住心脏前的衣衫,五指扣入隔了布料的肌肤中,痛苦低吟,想要把心剜出来。随后双手又转移到胳膊上,腰腹上,每一处内里疼的地方,他都想把身体里在不断啃噬他的那些东西拽出来。

“勃律!勃律!”祁牧安感觉怀中人失了力气往地上滑,他抱着人跟着蹲下去,双手将人按在怀里,企图用怀中的温度温暖他。

可是突然,他却再也听不到勃律身上方才强烈急速地心跳了。声音好像是戛然而止般,就连勃律的呼吸也弱了下来,仿佛怀里人的一切都被寒冰冻上了似的。

勃律躺在祁牧安怀中,吐出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息,慢慢阖上双眼,垂下手,彻底晕厥过去。

第二百零三章

夜晚的祁府,烛火通明,来往的脚步错杂凌乱,还掺杂着急速地低声细语,和从外面传进来的大声怒喊。

被元胤从宫中急切诏出来的老太医正皱着眉,仔细诊断榻上昏迷不醒的勃律。他面色凝重,迟迟未发出声音。

祁牧安在旁边焦急难耐,根本无暇顾及是什么人在闯他的府宅。他嗓音颤抖,哑声问了好几次“怎么样”。

太医深叹口气,收回手摇摇头,刚要开口,有一人从外猛然撞开屋门奔进来,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

符燚红着眼睛宛如一只暴躁的猛兽,任何人都拦不住。他跨进来后一眼看到榻上面色惨白的勃律,眼睛倏然瞪大,而后两步跨上前,揪起祁牧安的衣襟怒吼道:

“你不是说护着他吗!你就是这样护他的!”

阿木尔慢他一步,进来的时候符燚已经对祁牧安冲动地扬起了拳头。他见状,当即升起一股骇意,立刻跑上去,在拳头即将落下的前一刻,从后抓住了符燚的胳膊,阻止他的拳头落在祁牧安身上。

“你冷静点!”阿木尔费劲将他的手扯下来,厉声低喝。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祁牧安带着人已经回到了府里,是纪峥得命又返回去小道上寻他们,带他们回来。阿木尔和符燚听后连吉勒也顾不上了,留下竹筐就驾着马车往回赶。

符燚被他往后一拽,怒气之下冲昏头脑的身形毫无防备地往后栽了两步,方才堪堪站稳。他心里的怒火难消,还想冲上去和人打一架,却被阿木尔再次拽了回来。

阿木尔看着一言不发任由符燚动手的祁牧安,微微阖了阖眼帘,心中叹口气。他继而扭头,看眼榻上未醒的勃律,较为冷静地问太医:“他怎么样?”

太医摇头,对屋中的胤承帝行礼道:“陛下,老臣尽力了。这位公子本还能依附药方子支撑个一年半载,如今却强行运气,时日无多了。”

元胤沉声道:“他还能活多久?”

“或许几月,也或许几日。”太医再叹一口,转身对榻旁围着的三人劝道:“准备后事吧。”

符燚当场骂了起来:“你他娘的再胡言乱语,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刘太医活了这么大岁数,在太医院乃至宫中威望颇高,就连皇帝都从未这般对他不敬。他胡子一吹,双眼瞪圆,指着男子“你”了半天,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符燚!”阿木尔低斥了好几声,才把男人推到身后止住了他的嘴,就差找根绳子将人捆上。

这时,元毅终于从椅子上站起身,对太医道:“刘太医,先回去吧。”

这屋子里站了一个疯子大喊砍砍杀杀,他巴不得快点离开。于是刘太医朝胤承帝匆忙抬礼,快步走出屋子。

太医走后,屋中几人谁都没先开口。符燚高大的身影在定定忘了勃律许久后,忽然颓下肩膀,跌坐在一边,脸深深埋进掌心,茫然无措和酸楚齐齐涌上心头,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元胤望了圈这几人,一个比一个失魂。他皱皱眉,在两息后动身也打算离开,而走到门边又停下来,侧首对榻边久久未曾动过的男子缓道:“今夜晚了,朕先回宫,有需要朕帮忙的,让人拿着朕给你的玉佩,把消息直接送进炀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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