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今天一次机会,错过了以后可就没有了。”阿契丹看也不看倒霉的坠鸟,只对着哈祺道了句,声音里带着不耐和志在必得。
哈祺看着掉落的飞鸟眼睛一亮,对阿契尔的崇拜之余,也渐渐被压下恐惧,他从后背中的箭篓拿出箭支,学着阿契丹摆好自己的动作。
一场教习持续了许久,直至天色彻底暗下去,月亮的位置也从一个树梢换至另一个树梢。
锋利的箭矢穿破空气,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在将落地之时贯穿一只兔子的脖颈。
“中了?我射中了!谢谢二哥。”
哈祺高兴地欢呼雀跃,身后帮他纠正动作的阿契丹的面色已经沉了下去。
“三弟,”阿契丹嗓音平静,不见息怒,像是平稳无波的死水,带着杀机。
“你天赋不错,日后勤加练习,一定会做得更好。”
“嗯,谢谢二哥,我会的。”哈祺抱着手中的弓箭爱不释手,来回摩挲几遍后还特意翻出中衣的纯白袖口来擦一擦。
这些动作无一例外,全落尽了阿契丹的眼睛里。
“那么,现在还有最后一项,去林子里,猎一样活物出来。”
“可······可是,二哥,今天太晚了,明天可不可以……”
“不可以。”阿契丹说得绝情,不给哈祺一点转圜的余地,道,“我从明天就开始忙了,没空再教你。”
这一句话对哈祺来说,杀伤力无疑十分巨大,他不忍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于是抖着声音道:“好吧,那我进去了,二哥等等我好不好?我想和二哥一块回去。”
听到这段话的阿契丹眼神已然不是怜悯或者对弟弟的关爱,他不说话,只伸手推了一把哈祺的后背,让人上马进林。
盘亘交错的树枝被月光一照,阴影投在落满枯叶的、土地上,稍微一踩,就会发出不敢重负的凌乱吱呀声。
偏偏夜晚的树林又是分外安静,犹如死水组成的汪潭,不动声色吞噬所有活物,然后将他们碾作碎片。
声音对比之下,惧意席卷而来。
哈祺才踏进树林不久,后背就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里衣也被浸透,粘在皮肉上,黏腻又冰冷。
恐惧如同树林暗处的阴影,在周身环伺,时不时扑上来咬上一口。
哈祺双腿打颤,茫然往身后看去,他想试试还能不能看到哥哥,可转身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二哥······哥!”
声音太大,林中鸟被惊醒,警觉起来,扑棱着翅膀往上飞,树林随之嘈杂起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哈祺总觉得这些杂乱中还有一些不像是兽类的声音,他是真的怕了,想往回走,可入目的皆是斑驳的树影,根本就记不得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兽类的声音渐渐归于平息,可先前勉强捕捉到的异样的声音却变得越发清晰起来,且越来越近。
哈祺攥紧缰绳,调转马头准备往会跑,可他一个“驾”字的声音还没落下,就感觉脸上突然被迸溅上一股温热的液体。
铁锈味扑鼻,让人恶心,哈祺哆嗦着手摸脸,撤下时就见自己一手的鲜红。
想大喊救命,但喉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纵使嘴张到最大,他还是发不出声音。
马驹不受控制地倒下,哈祺砸进满是落叶的泥土里,枯叶下的泥土未干,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耳朵贴在地上。
地面轻微颤动,脚步声渐近。
哈祺想要逃,可他的一条腿被压在马下,沉重的重量下,他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视野中出现一把折射着冷光的刀,接着是数双漆黑的马靴,哈祺能感受到,那把锋利的刀刃此刻正架在他的膝盖上。
没有多余的话,长刀被高高举起,此刻的月亮恰好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没了光影,
哈祺听见了刺耳的破空声,那声梗在喉口的尖叫终于突破了束缚,从口中冲撞出来。
“啊!”
这声尖叫像是一根导火索,彻底把寂静的荒林变乱,树叶被践踏的声音闯进耳朵,还有刀锋相撞的声音。
嘈杂一片。
哈祺不知道突然出现的是谁,只知道自己膝盖的上方,有两把利刃在交锋,碰撞的“铿锵”声成了钻进耳朵里的最响亮的声音。
有两股人打了起来。
杂乱很快归于平静,第一波出现的刺客已经全部瘫倒在地,不知死活。
四周重归寂静。
看来剩下的这些人,是来救他的。
劫后余生,哈祺感激之余,长舒一口气。
可这口气最终还是没能彻底被呼出来,它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破空声打算,不上不下的卡在口中,随后变成一阵声贯彻大半个树林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