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燕稷抬手,审视着沈浊,“你身子不好,受不了舟车劳顿,孤想想都心疼,这件事,让顾清去做。”
说得冠名堂皇,不过是让他留在京中当人质。
沈浊表面犹豫,挣扎半天才沉声应是,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此去路远,自然免不了颠簸,却能让顾清暂时逃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
第一百零九章 沈浊,我喜欢你
小半个时辰过去,雨势只增不减。
硕大冰凉的雨滴砸在地面的青石上,迸溅而起,溅湿繁复的衣摆。
布料又湿又重得粘在皮肉上,甚是难受,沈浊扯了下衣摆,回望一眼被雨幕模糊的青石路,往府外走去。
他拒绝了燕稷让他留下住一晚的提议,向下人借来把伞,往回走。
雨势很大,四周的杂音都被掩埋,徒留哗哗的雨声。
大门的轮廓渐渐清晰,看着越发靠近的府门,沈浊一直吊着心才真正开始慢慢回落。
让顾清去北疆的决定,虽不是突然决定的,但也和临时起意差不多,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妥当的方法。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顾清商量。
沈浊想得出神,走得也有些心不在焉,是以,在漫天雨幕中突然蹦出一个漆黑的人影时,他吓得差点把手中的伞给扔了。
待看清对方是谁,沈浊惊得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顾清?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回去了吗?”
顾清的脑袋耷拉着,贴在脸上的头发还淅淅沥沥往下滴水,沈浊赶忙把伞遮到对方头上,拿袖子帮顾清擦脸。
奈何顾清头上的水实在太多,他怎么都擦不干净。
沈浊无奈,把顾清黏在脸上的头发扒到两边,就收回了手。
“我有事想和你说,”顾清说,见沈浊依旧不悦,又加了句,“不说不行。”
沈浊叹了口气,带着人往将军府走,他今夜本不打算回去的,但既然要说,就得找个能说话的地,反正外面是不安全的。
雨势不减,这一段路也走得分外艰难,一把伞护不住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两人走了一路,也淋了一路,等回到府上时,皆成了狼狈的落汤鸡。
顾清垂着头径直要往沈浊房间走,却被一只手挡在胸前,沈浊因为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心软了几分,但说出的话还是冷冰冰的:“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喝碗姜汤,等我去找你。”
沈浊面上冷漠,伸出的手却在不争气地打着哆嗦。
顾清垂头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沈浊冻到没了血色的手,点头答应。
又是小半个时辰,沈浊收拾好去了顾清的房间。
蜡烛烧得很旺,将整个房间彻底照亮,在房间的中央,还放着个火盆。
自开春后,沈浊就没见过这样的火盆了。
不待顾清起身相迎,沈浊就不见外地坐在顾清对面,他面前,正好放着温热的姜汤。
细密的暖意从心底升腾而起,沈浊捧着碗没有喝,只静心地感受着手心回暖。
“你喝了吗?”他问。
顾清抬眼看他,目光中有几分茫然,他像是不知道沈浊的话是什么意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点头。
沈浊看他慢半拍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这是心情不佳,又偷酒把自己灌醉了?”
顾清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醉”字刺激到了,猛地抬头,红着脸严肃道:“就只喝了一点,没有醉。”
沈浊瞥着顾清脸上的红晕,怎么看都不像洗澡时被热水蒸出来的,他对顾清的回答不置可否,反正醉鬼没一个会承认自己喝醉的。
待姜汤温度降至适宜,沈浊就一口一口慢悠悠喝着,看上去颇为惬意,弄得顾清更局促了。
沈浊也不是很在意,喝完汤就把碗放桌上,可他刚松开,手就被握住了。
覆上来的手掌掌心温热,有些粗糙,克制着力道,想握紧又不敢,只颤颤巍巍地放着,还有点抖。
刚被抓住手时,沈浊的惊讶程度不亚于那天晚上突然袭来的吻,他震惊抬头,却见顾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就好像自己是洪水猛兽似的。
见顾清这样子,沈浊又不紧张了。
他反而多了点恶趣味,状似惊讶道:“还说你没喝醉,这是在干什么?”
顾清抬起眼,目光哀求:“求求你了,先别说话,让我说。”
沈浊勾起嘴唇,很听话地闭上嘴巴。
寂静来得太突然,顾清显然没准备好,猝不及防撞进沈浊带着戏谑却又极漂亮的眸子,僵住了,那眸子明明亮晶晶的,却像深海般诱他下坠。
顾清一直都知道沈浊的眼睛好看,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漂亮得让他不敢直视。
他无措地张了张口,却没说出像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