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坛陈酒而已,倒是把反性给激出来了,沈浊心累地闭了闭眼,只好道:“那就上床,今晚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留到天亮再说。”
酒意上涌的脑子隐隐作痛,沈浊只想着赶紧离开,脚步匆忙之下,根本就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
是以,当他被扯着手臂按到墙上时,脑子还懵着。
倾泻的月光被顾清覆上来的身影挡了个结实,沈浊只觉眼前一黑,嘴唇就有了痛意。
身后是硬而冷的墙面,胸前是透着温热的胸膛,鼻息间灌满了又浓又热的酒香。
一回生,二回熟,沈浊连吃惊都免了,只盯着对方眼中细碎的光点瞧。
他不敢细想顾清主动覆上来的吻里,掺的是爱意还是倔强。
这一次,他冷静得过分。
顾清僵着身子,被沈浊眼中的冷漠平静刺痛,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接着就像只被逼到末路的狼崽般,力道发狠,眼底又浮现那层决然。
刺痛来得猝不及防,沈浊忍不住痛呼一声,顾清的气息就伴着血腥味闯进了他的口腔。
不知是因为血腥味还是顾清的气息,沈浊恍惚一瞬,有什么东西从思绪中划过,只是不等他抓紧,就又悄然逝去。
不过是片刻的恍惚,顾清就在两人默不作声的僵持中占了上风,他把人禁锢着,无师自通地攻城略地。
满腔的空气被一点点攫走,这场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就在沈浊以为自己就要气绝时,顾清才慢慢退开。
嘴唇痛,舌根也麻,沈浊气急推人,顾清却不顺他意,脑袋歪在他颈侧,灼热的呼吸毫无阻隔地烫着他。
“顾清,你喝醉了。”沈浊喘着气道。
顾清恍若未闻,直起脑袋和他额头相抵,两人距离太近了,近到沈浊能看清他眼中的光点,以及光点下涌出的水痕。
泪珠挂在下睫毛上,将落不落。
沈浊聚集起的怒气一滞,转瞬就泻了彻底,他手忙脚乱地抱住顾清的脸,焦急道:“怎么回事,别哭……”
摇摇欲坠的泪珠还是滚了下来,顾清抓住他的手,带着难忍的哭腔道:“别再不要我了……”
热泪滑进手心,沈浊被烫得手心一颤,思维完全乱了。
他没弄懂顾清是什么意思,只下意识眉头紧锁。
仅仅几个字耗尽了顾清全部的气力,他不再看沈浊的眼,垂眸缓缓退开。
沈浊垂下手臂,看顾清一步步挪到床边,蜷缩着,扯开被子把自己蒙上。
时间像是过了许久,又像只是眨眼间,沈浊动了动僵硬的腿,推门离开。
夜深无眠,沈浊躺在床上,脑海中一遍遍响起顾清最后的那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哪听见过,不止一次。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凌晨,沈浊的脑袋才开始发沉,他抱着满腹的忧思不解,陷入沉睡。
——
冷,好冷……
像是骨缝也被冰动住,动弹不得。
呼吸也是冷的,无论怎么尝试,肺腑中就是没有丝毫的空气。
窒息至死,原来是这样的痛苦……
沈浊痛苦地睁开眼,他浑浑噩噩的,在寒冬的河水里游荡。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是和水中的浮萍一样,随波逐流。
这样的飘荡似乎永无止境,直到……他看到年幼的自己。
小沈浊全身湿透,浸过水的头发冻成冰绺,黏在也快成冰的衣服上。
“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醒醒啊。”
小沈浊拍着地上男孩的脸,那是刚被他从水里救上来的,只是男孩死死闭着双眼,脸蛋青紫,呼吸几近没有。
沈浊这时才明白,他现在是顾清,那个前世一直游荡在他身边的孤魂。
他被困在这缕魂魄中,被迫以旁观者的身份,观看这场前缘。
顾清的魂魄很弱,连人形都维持不住,意识也像魂魄这般,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他只知道,自己掉进了河里。
他以为小沈浊救出来的那个男孩,就是他。
小沈浊想把男孩背回去,却因为体力不济,昏倒在路边,直到后半夜,他才被沈府的家丁找到。
顾清一直跟在他身后。
小沈浊回家后,生了一场大病。
刚到沈家时,他像个刚会走路的小孩,莽莽撞撞往小沈浊身上凑,小沈浊难受,他就用还没有具象的手臂环住他,笨拙地企图把身上的温暖渡过去。
后来,他发现,只要他一靠近,小沈浊就会更加难受,于是就不往前凑了,只窝在房间的角落,远远地望着。
直到,沈府中来了位道士。
“你若一直待在这,他就活不了了。”道士冷淡无情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