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还不脱?”声音冷冷的,含着不解和催促。
沉浸在自得中的沈浊闻言一愣,怔怔抬头,对上顾清直勾勾的眼神:“哦,马上。”
沈浊说完,见顾清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加了一句:“将军先下去吧。”
“不。”顾清利落回绝,俯身靠近沈浊,威胁道,“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刚刚一直在看我。”
温热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明显,扑到沈浊颈侧,烧红了一片肌肤。
沈浊没料到顾清竟然这么敏锐直接,有些心虚,没敢接话。
“所以……”顾清拉了个长音,把沈浊激得半身发麻,接着道,"公平起见,你脱吧,我看着。"
“哈?”沈浊惊讶出声。
“嗯,脱吧。”顾清挑眉应下。
“将军要不先下去吧,外面挺冷的。”沈浊挣扎了一句。
“不冷,”顾清冻得打了个哆嗦,连声音都有点不稳,但还是接着狡辩,“快脱吧。”
报应不爽,沈浊现在算是明白了,想起黄忠前不久的忠告,他心一横,咬着后槽牙开始解腰上的系带。
自己本来就是有这样的打算的,与其扭扭捏捏,还不如大大方方,没准效果会更好,沈浊一遍遍自我安慰着。
可现实与想象总是呈现天壤之别。
在沈浊和黄忠计划中,应该是不经意间的造就的那种半遮半掩的样子,慢慢勾起顾清的好奇心与探究欲。
而不是现在这样,顾清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珠子,心无旁骛地盯着他脱衣服。
这样把兴奋和幸灾乐祸全写脸上的顾清,与其说会不经意间想到情.欲那一方面,还不如说是期待着比比两人的小兄弟到底谁的更大。
这一身的衣服,沈浊越脱越绝望。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煎熬得像是上了遍刑场。
即使身处寒冷的冬夜,衣服脱完之时,沈浊也熬出了一脑门的汗。
沈浊实在受不了顾清赤裸裸的视线,收拾完后,也不再看人,自顾自下水,连头带身子都浸在了水里。
高过体温的温泉水漫过脸颊,沈浊终于松了口气。
唯有如此,才能勉强遮掩他羞得快不能见人的红脸。
顾清肆无忌惮的笑声隔着水面传进耳朵,沈浊越琢磨越不是滋味,任性地在水下憋气,就是不露头。
片刻后,头顶又传来顾清的声音,这次距离近了很多,还带着一层宠溺的无奈:“好了,该出来了,就算会游泳也不至于在水下呆这么长时间吧,小心一会儿呛到。”
沈浊还是不动,于是顾清的手就探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力道轻柔又强势,把他拽了上去。
“都是男人,看看而已,不要害羞了。”顾清声音放得很轻,一副商量的语气,生怕沈浊一不顺心又闷头扎进水里去。
沈浊没用应声,而是疑惑道:“将军怎么知道我会游泳?”
很平常的一个问题,顾清听后表情却是一顿,声音也不明不白卡了下。
起初的不自然很快消融,顾清又变成原先吊儿郎当的模样,干咳两声道:“之前见过一次。”
“见过一次?”沈浊疑惑,他可不记得自己在顾清面前游过泳。
“嗯,很久以前的事了……”顾清感慨,声音顿了好久,才再次接上,“我十四岁那年,见过你。”
沈浊刚开始不明白顾清为什么突然提起,可要把往事和游泳挂钩,他就能确定了。
他在十二岁那年,救过一个落水的小孩。
那是个冬天,窒闷的空气中满是彻骨的寒意,地上的雪还没有彻底融化,踩在上面总是“嘎吱嘎吱”的响。
那天沈浊一个人跑出家,他约了学堂里的朋友一起出城游玩,可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成功偷溜了出来。
沈浊不想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于是自己一个人出了京城。
傍晚时分,夕阳像个胆怯的孩子,一直躲在云层后面不出来,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空气闷到几乎喘不过气。
回去时,沈浊在河边走着,听见了小孩无力的哭喊声。
他走近查看,才知道是有个小孩在河水的冰面上玩耍,冰面崩裂后就掉进了河里。
严冬的河水冷得刺骨,眼看小孩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沈浊来不及叫人,只好亲自跳下河救人。
但无论他多会游泳,始终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等他好不容易把小孩拽上岸时,自己也已经累得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湿透的衣服犹如冷硬的冰碴,一点点夺去他身上为数不多的温度,就在他快要昏迷的时候,来了几个大人将他们送回城里。
沈浊回忆着当年的情景,并没有找到顾清的身影,但这是他唯一一次可能和顾清有交集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