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不敢杀了你们是吗?”景仁咬牙,眼睛微眯,怒而拔剑。
面对砍来的利剑,乌尔木不躲不避,眼睛始终看着景仁,没有一丝退缩,倒称得上有血性。
景仁这一剑最终没有刺下去,而是把剑丢开,负手而立:“我大燕不像夷族那么卑鄙,做不出杀使臣的事。我有心留你们一命,就怕你们的命不够硬,挺不过大理寺百道酷刑。”
“苏拯!”景仁沉声唤人。
“臣在。”苏拯面色严肃地从臣子队列中走出,目光冰冷地扫视过在场造乱的夷族众人。
他被皇上委以举办文武臣盛宴的重任,这本是个极好的美差,最能得景仁青眼,却因为这些夷族闹得一团遭。
他如今没被革职,流放西北,都是景仁宽宏大量,体恤他了。
更何况夷族的目的并不在于大闹文武臣盛宴,而是谋杀履立战功的大将林玄泉,从而与夷族达那里应外合,使燕朝内乱。
依乌甘孜所言,夷族已经联合各国发兵,打得燕朝措手不及,夺下数座城池。
因此燕朝出兵反击是避不可免的事,可若是出征在即,燕朝的大将却死了,那燕朝将无人可用,军心溃散,陷入更深的颓势。
此等谋权篡国的狼子野心之心,他苏拯身为燕朝臣子,自然是看不下,不用景仁开口,他就在心中想好了数十种用在夷人身上的刑乏。
“将这些人带下去,三日之内,朕要知道我朝边境被袭的事是真是假。”景仁出声吩咐,将闹了一整晚的动乱平息,这时他才有空看向浑身带血的萧韫。
萧韫身上的血迹当然是假的,这些血看起来骇人,实则大都是从夷族人身上蹭的,只有极少数才是他臂膀受伤,流出的血。
而这唯一的伤,也是他故意受的。
“抓到段书锦,送他去寂空大师的禅房驱邪。”景仁不肯放过段书锦在大殿上的异常,定要扭送他去驱邪。
因为今晚这场动乱,段成玉、周野和其他会武的臣子,以及大量禁军均聚集在这条宫道上。景仁可派遣的人很多,要抓住一个萧韫也不是不可能。
“跑!我们快跑!”仍是虚魂的段书锦拼命拉扯着萧韫衣袖,催促萧韫快点逃出宫中,哪怕此举会让他背上一些不好的名声,他也不在乎。
萧韫本可以逃走的,可是他望着景仁的眸光深邃难辨,脚步定在原地没动一分。
他为鬼身,又从小习武,带兵征战数年,燕朝的文武百官没一人能敌过他,他谁也不惧怕。
他唯一忌讳的,是景仁身边那个摸不清底的慈恩寺方丈寂空。他想要探一探他的底。
段书锦不知道萧韫在想什么,他只看到萧韫对他的催促充耳不闻,宁可被禁军们抓住,也不动分毫。
“萧韫!”段书锦嘶声大吼。一颗心心坠落谷底,凉意从后背生起,将他整个人拉入冰潭中。
萧韫要放弃他,放弃他们的共患难乃至心意相通的情意了吗?
察觉到段书锦眼中的害怕和失望,萧韫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他最后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后颈,低声喊他:“小锦。”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作。
见“段书锦”这个时候都还和邪祟纠缠不清,中邪颇深,景仁更加痛心恼怒,看萧韫的目光也越发冰冷。
“段成玉,你还愣着干什么,那是你段家的孩子。你想让他死在邪祟手上吗?”景仁回头,冷声斥责段成玉。
短暂的挣扎后,不愿对段书锦动手的念头被压下,对段书锦的担忧占了上风。
段成玉瞬间上前,出手将萧韫控制住,奇怪的是萧韫也没挣扎,顺从地跟着他,被押送到禅房。
萧韫已经被制住,段书锦再不甘再不愿,心中有诸多不满不解需要发泄解释,也不得不跟着萧韫一起去到禅房。
禅房不似往日那般静寂,往日不会到访的人如今都聚集在此处,里里外外还被禁军围了三层。
生得慈眉善目的寂空捻着佛珠,先是看了看景仁,语气肯定道:“陛下,你的大劫近日要灵验了。”
“寂空大师,此劫如何?可有办法避开?”想到景仁是听了自己的话才会出禅房,周野简直比景仁本人还在意这话,寂空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开口询问。
“此劫凶险,九死一生,但又存有一线转机。”寂空将佛珠悬挂在手,说话时眸光幽深而阴沉地扫了一眼待在段书锦身体里的萧韫,意有所指道,“当然,皇上若是想让我出手,我也可以为你化过此劫,但是从此你的命途,我就看不透了。”
“不劳方丈费心,生死自有天定。也许朕不去管它,这一劫就稀里糊涂过了。”景仁乐观,一颗心还放在段书锦身上,并不在意自己大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