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不知道脑子怎么一抽,双脚不受控制地走向围墙。
围墙虽矮,李秀萍想要看出去依旧得踮脚。
她废了好大的劲才攀上墙头,结果一眼刚看过去,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而她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甚至落到地上的衣服也顾不得抓,只拼了命地往屋里跑,迎面看见出来寻她的媳妇,抓着媳妇问:“正青呢?”
李正青不在屋子,满村曾经丢过的男人都不在屋子。
墙外“嗬嗬”声不绝于耳,雨水和着泥土的腥味里还带了其他的味道,这味道很熟悉,从前她男人还在时,家里每逢杀猪院子里都是这个味。
不知怎么的,李秀萍突然想起了那碗汤,她很想让媳妇再去熬一碗汤,这时余光里多出了一个人影——漆黑的夜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高大的轮廓。
李秀萍心里突然慌得厉害,转头看见那人手上缠着的一条红布,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紧接着一声巨响,碎石和气浪撞飞了李秀萍。
待她跌跌撞撞爬起来时,看见的只有媳妇的鞋子,还有满地的鲜血,而那压在媳妇身上的石头,正是石头山上那个被众人当成饭桌的巨石,身后的墙壁上映出古怪的身影,乍一看都是邻里街坊的模样仔细再看又有些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那日后李秀萍就疯了,儿子媳妇孙子一夜之间全都死了,村里人都说李家撞邪,村子里经常能看见李秀萍乱走,一边走一边说着:“鬼,鬼,你们都是鬼,全都是鬼。”
疯子的话做不得数,邻里街坊只觉得她可怜。
直到有一天早上,村里每家每户的门口都多了一碗汤。那天雨接连下了许多天,汤被雨水冲了满村,味道刺鼻难闻。
下午时分,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从石头山上滚落,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颗圆咕隆咚的头,惨白泛青紫的脸已经开始腐烂,眼窝空洞,仔细看会发现,那头颅的模样与程家壮汉殊无二致。
第67章
天上不知何时起飘起连绵细雨,落在发丝间晶莹剔透,虽不至于将人淋成落汤鸡,却也是恼人的。
整个村子弥漫着难闻的味道,腥得令人作呕。
晏疏胸口不停翻涌。汤入了腹后好像有了生命,意图去往四肢百骸,被他生生压住,此时不肯妥协得闹腾。
冷风阵阵,不知过到哪个犄角旮旯被压过,细成了女人的哭声。
门外“笃笃笃”地敲着。
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环境里,晏疏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萧亓曾经做坏的桂花糕来。
因为太过突然,晏疏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这想法冒了头就不肯回去。
身后房门哐当响了两声,里面的小崽子待不住了,晏疏说:“别乱踹,这破木头门不结实,有这闲工夫不如琢磨一下桂花糕到底怎么做才不至于散成渣。”说完又怕小崽子多想,找补了一句,“样子不怎么样,味道怪好的。”
木门安静了,晏疏弯起眉眼,心念:倒是好哄。
紧接着他说:“正好想问你,这几日做苦力时可曾看到听到点什么,与这个村子相关的,你觉得不寻常的事情。”
一阵沉默后,少年声音响起,隔着门板听起来有点失真,少了变声期的喑哑,多了点沉稳来。
“这个村子一直都很不对劲,我以为你知道。似乎是从前几日开始,就是我们进到这里那日起,这里每日都会少人,隔天就又会回来,面上看不出什么,其他人对此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从前在昌水郡曾听人说,这个村子死在石头山上的不少,你可见着尸骨?”
“没有。倒是还有另外一件奇事,偶尔会见人无缘无故倒在地上,似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般,但没多久那人就又正常了。”门板轻微晃动,萧亓似乎靠在了上面,他声音又低了一点,“想确认的事情确认完了吗?”
声音那样笃定,似乎从始至终都知道晏疏为何停留于此。
晏疏这几日除了给萧亓做饭,就是和隔壁邻居妇人闲聊几句,想完之后,他大言不惭地说:“差不多了,还有一点事情要确认。你现在这里待着,谁敲门都不要开,等我……”
萧亓手指扣着门板。
他不喜欢这样和晏疏隔着门板说话,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急切将人吓走。
一句将尽未尽的话,萧亓还在想晏疏准备怎么糊弄他,好半天没等到晏疏的下文。
萧亓不耐烦了,问:“要等你什么?”
话音透过门缝传了出去却没有回音,萧亓心中一凛,转身一脚狠狠踹在了木门上。
那木门本就破烂,颤颤巍巍挂在门框上一副将掉未掉的样子,哪里经得起萧亓这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