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谕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伊黎塞纳喃喃自语:“就算现在局势很紧张,但我相信不会永远是雨天,给我个机会追求你,若是之后你讨厌我,大可以把我拒之门外。”
言谕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伊黎塞纳掏心掏肺的话让他没办法不动容,他不是石头做的,这么多年伊黎塞纳对他的好,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八年一遍遍加深、复刻,怎么能无动于衷?
伊黎塞纳看着言谕犹豫的面色,那平静如同神祇般的美好面容逐渐出了汗,心软的不得了,语气温柔的说:“至少这一刻,我是被允许爱你的。”
言谕别过头看着窗外的雨,天空战甲留下的尾气被乌云狂卷的风拉得无限长,在颠簸的风流里也如履平地。
没有异种入侵,没有家族内乱,政治无忧,星际和谐,像现在这样温情惬意地说话、相爱。
言谕不敢想。
什么是相爱?是对彼此心动,毫无保留?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落地生根,枝繁叶茂?
算了。
言谕思考不能,暂时放弃,难得理智:“伊黎,我可以答应你。”
伊黎塞纳听完他说话,有难以置信的怔然。
言谕又说:“但是你记住,如果我死了,你就去爱其他虫,最好找一只雌虫,祂能陪你度过无尽的时光,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忘记我。”
伊黎塞纳和他一起望向远方长天一色的阴雨连绵,天公垂泪,不远处的青石台阶,一排排耸立石碑的科研烈士墓园,沉默了很久很久。
那些都是因为暗物质科研而死去的虫。
雨幕如珠帘垂坠云端,窗缓缓合拢,空间完全密闭,静的连雨滴拍打在窗棂的回音都听得见。
伊黎塞纳蓝色的眼眸低垂,心尖一抽一抽的发疼,隔着言谕颤抖的软长黑睫帘看进他眼底,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通红的双眼。
伊黎塞纳低沉的声音沁了沙一样喑哑:“我不会让你死的。”
伊黎塞纳隔着白发的眼眸变得不容置疑,占有了言谕所有视线,“我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言谕愣怔地看着他,这个狂风暴雨的日子属实不算幸运,但眼前的一切在升温、荡漾、失控、颠沛流离,伊黎塞纳抬起上半身紧紧拥抱了言谕清瘦的身体,力气大到要把病怏怏的虫母勒进骨血里融化掉。
言谕整个上半身往后仰,手腕挡着眼睛,深深呼吸了几次,想笑又觉得无奈,“你这小胖蜂……要把我勒死了……”
这一刻伊黎塞纳没精力再去顾忌言谕是不是病弱,是不是畏寒,因为他的躯体滚烫而火热,根本不费力气,就轻松的把言谕冰冷的身体温暖起来。
伊黎塞纳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侧过头温柔地亲吻了美丽的小蝴蝶。
哪怕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也已经在心里点燃了一大把干燥疯狂的火焰——
怦!怦!怦!
有力而强壮的心跳震动胸膛,伊黎塞纳抬起头,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近乎于虔诚地吻上他瘦白的手背。
啪嗒。
一滴眼泪砸上言谕的手背,天地间云霾堆积,黑暗渐深,翻滚的雨水淹没了交融的气息,白发眨眼间就被卷入黑发的浪潮里。
言谕不得不松了牙关,张开口去承受来自上方无比激烈的亲吻,一丝唾液顺着唇角留下来,滚烫的嘴唇流连到耳畔,吻着他的耳垂,一下,两下,无比虔诚,无比温柔。
伊黎塞纳白色的头发遮挡了视线,言谕被他紧紧拥在怀里,闭了闭眼,大抵是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谬不像真的,又真实到不像假的。
他自认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倒也不怕死。只是想到伊黎塞纳,心里突然勒住了一根弦。
“……虫母冕下去哪里了?”
“何畔教授也不见了……”
……
言谕别过头,心中一悚,隔着眼眶里的水雾看向门外,有种被老师抓住谈恋爱的感觉,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长大了。
言谕害怕这次浅尝辄止的温存被看见,猛地把伊黎塞纳推开,伊黎塞纳无有防备,哐一声撞在墙上,捂着头,硬是一声没吭。
言谕最怕的是想什么就来什么,门外吵闹的不是安全局的人类,而是一伙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是阿加沙,言谕第一时间就是要把伊黎塞纳往门后藏。
可是言谕腿脚不利索,猛地起身差点摔倒,伊黎塞纳下意识来抓他,反被言谕一扭手给塞进了窗帘后面,那扇窗没关,伊黎塞纳顿时被暴雨给淋透,白皙的脸颊更像是失温一样细腻,刚哭过的蓝眼睛温柔湿润,白发贴在面颊上,看起来就这么淋一会儿非得感冒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