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袁安卿觉得他说的话没头没尾。
“我爸妈。”那哥哥一动不动。
“哦,我不知道诶,我没有爸妈。”还算热心的袁安卿还询问对方,“不然你去问问院长吧,院长有爸妈,就是不知道死没死。”
那个男孩似乎被他的话给噎到了,在沉默半晌之后他表示不用问。
男孩似乎想继续沉默下去,袁安卿在思考之后却说:“儿童节的时候我们都收到了玩具哦。”
那男孩继续沉默。
“小夏的玩具最漂亮,是个棕色卷发的娃娃,还有衣服和鞋子可以换。”袁安卿的双手撑在长椅上,双腿晃来晃去,“莎莎姐收到的是一个布娃娃,没那么好看。所以莎莎姐总想和小夏换,小夏不给,她们就打起来了。”
男孩垂眸,像是快要睡着了。
“布娃娃被扯坏了,莎莎姐哭了。她明明不喜欢那个布娃娃的。”袁安卿歪了歪脑袋,“但这是礼物,很棒的儿童节礼物。”
“院长说儿童节是我们的节日,哥哥你知道吗?”袁安卿话匣子彻底被打开了,“等我们上初中了就没有了,很珍贵很珍贵的节日。”
“是吗?”男孩含糊地问了一句。
“很珍贵!”袁安卿猛点头,“每年一次的话,那礼物就是有限制的哦,属于儿童节的礼物撑死收到六年级。”
“所以莎莎姐难过只是觉得自己的娃娃太丑了,而且坏掉就再也换不出去了吧。”袁安卿注视着地面,一只蚂蚁爬到了石砖的枯叶之上,“所以爸妈坏掉了,就永远失去变成好爸妈的机会了吧。”
男孩浑身一顿。
袁安卿看向男孩:“哥哥你的爸妈是不是没有别人‘爸妈’那么‘漂亮’啊?”
院长不止一次说过袁安卿看着不像是个五岁的小孩,袁安卿的脑子转得有些太快了,而且总能说出一些吓人一跳的话来。
但真正体会到袁安卿不像孩子的大概是这个九岁的男孩。
那天下午,男孩盯着袁安卿久久不语。他想从袁安卿身上看出些什么来,但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从那天开始,男孩的话就变多了。
院长很满意这种改变,也乐得让袁安卿和那个男孩多相处。
但院长此时还不清楚袁安卿是一个没有多余善意传递出去的家伙,他没法去温暖别人,他是个看客。
尽管此时袁安卿还不明白自己看客的本性,但他实在无法从自己胸腔里挖掘出哪怕一分多余的,能共享的感情。
所以那个哥哥并没有变得更好,那个哥哥只是找到了一个树洞,他把袁安卿当成了日记本。
而日记本是不会回馈与安慰的。
所以那个哥哥对袁安卿说:“我很羡慕你的性格,如果我也像你一样,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袁安卿想了想:“也会没那么开心?大概?”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开心过。”那个哥哥冲他笑了笑,是的,那个哥哥会冲他笑,就好像麻木的娃娃忽然活过来了一样。
但袁安卿觉得那个哥哥身体里并没有鲜活的灵魂,那个哥哥似乎把两个人的对话当成了一场自我的剖析。
“你知道吗?我以前骂我爸爸是个人渣,是个混蛋。”那哥哥笑着对袁安卿说,“后来他告诉我,我以后也一样,我和他是一样的。”
“我会像他一样,让很多人伤心,以后可能还会拥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孩子。”那个哥哥轻声说。
“不知道,但你也许明天就死了,活不到长大。”袁安卿如实回应。
“这样啊……”那个哥哥的声音又拖慢拖长了些,“好像也不错。”
“你真的不怕死吗?”男人瞪着袁冬,他的表情堪称狰狞,但袁冬很清楚这并不代表男人凶悍,只代表着男人在纠结。
“如果你觉得能解决问题的话。”袁冬是觉得无所谓的。
一旁的柚柚反而被男人的表情给吓到了,开始抽抽噎噎地哭泣。
秋荣连忙去安慰自己的妹妹。
“你可以在一时冲动下杀掉我。”袁冬缓声说,“随后你会花费你接下来还活着的那段时间去懊恼,尽管我已经说了很多次无所谓。”
“我说无所谓就是无所谓,我不在乎,在乎的是你。”袁冬盯着男人。
“我在乎?”男人觉得荒唐,“你自己的命你自己都不在乎,我在乎?”
“是啊,你在乎。”袁冬看向男人,“你执着的所有东西都只是你在乎,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拒绝不了?不忍心?那都是你自己的事。”袁冬说,“你不敢杀我当然也是你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