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衡乖乖地跟在周绥后面躬身谢礼,在得知周绍就是周绥那未见过几次面的远方弟弟后,整个人变得拘束起来。
周绥看在眼里,却按住不发。
“……没什么。”周绍不自在地将目光转向别处,“此地不宜久留,这里我会找人处理的,先走。”
周绍望了眼寂寥的街道,随后重新系上面巾,混入晁北尧带来的人中,同他们一起回到客栈。
待到屏退四周,周绍又查了眼门窗,随后将虎符从衣襟内拉出来,将挂绳取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这次来是要这个东西。”周绍眸色晦暗,跳动的烛火在他眼中一闪而过,“这次失踪实属为护虎符的下下策,让你们担心了。”
晁北尧拧眉:“发生了什么?是柳炳霄……”
“不是。”周绍朝周绥抬了抬下巴,“兄长,别攥着了。”
周绥这才摊开手中从死士身上掉落下的圆玉碟,手心沾了血,李重衡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划破手了?”
“不是我的血。”周绥一句话让李重衡安心,随后掌心被他用手帕轻轻擦拭干净,“很奇怪,其他人身上都没有,就只有他有这枚。”
“是太后手下的死士。”周绍连接都没有接,睥睨着那枚玉碟,只觉得脏,冷静地说道,“之前追杀我的,也是这批人。”
周绥:“你怎会知道?”
“柳炳霄告诉我的。”周绍说,“我这次借故失踪,也有他的帮忙。”
“他……不是太后的人吗?”晁北尧只懂得带兵打仗,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听他们说起宫中风云之事,只觉得迷迷糊糊。
“不好说,是也不是。但总之虎符的事,他确实没透露出去半分,不然我今日也不会直接出现在你们面前,太冒险了。”周绍若有所思,“现今太后手已经伸到西北,连装也都不装了……我感觉京城不日则会生变。”
“那漠北那战事如何?我听客栈老板,似是严峻,柳炳霄一人应付的来吗?”
周绥想净手,总觉得血腥气萦绕在手中不散。李重衡见他一直搓揉着手掌,便出门去打盆热水。
“这事……其实是作势,漠北并没有他们上信呈报的那般孤立无援,军饷一事,天下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只有让百姓亲眼所见,朝中批复才快,其实那些城中百姓都被我们暗中撤出镐郡了。”周绍压低声音,“我如今疑心柳炳霄实际不与太后一心。”
“那如此,岂不是更好办。”晁北尧坐在一旁,“笼络柳家,让太后也少一个心腹大患。”
周绍摇摇头:“但柳炳霄是柳炳霄,代表不了柳家。”
“明日我和晁叔便会抵达漠北军营,届时我探探他口风。”周绥瞧着周绍,“你拿着虎符,万不可轻举妄动。”
“我晓得。”周绍瞟一眼窗外,“我不多留,你们万事小心。”
周绥颔首:“你也是。”
周绍深吸一口气,正要翻窗离去时,倏忽脚下一顿,旋身猝不及防地抱了周绥一下。
周绥被他抱得愣在原地,随后想摸摸周绍的头,又想起手上的血腥味,便停在了半空,只是虚虚地搂了搂他:“阿绍,等你一起回家。”
“嗯。”
周绍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松开手时与恰好抬水进门的李重衡对视一眼,又了无声息地隐匿于夜幕中。
晁北尧不放心,想差遣几人去跟随着周绍,被周绥拦了下来。
“若我们已经在太后的视线中,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怕都会引起关注。”周绥示意他不必再内疚,“阿绍身后有那么多人,他会有分寸的。”
晁北尧握紧的拳又放松,应了周绥的说法,最后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公子,洗手。”李重衡将温水放置在桌上,拉过周绥的手,将他慢慢地浸在水中。
“加了什么?”周绥嗅到了溶于水中的一股清香,“好香。”
李重衡将水盛瓢在周绥手心中:“兰草花。”
周绥觉得李重衡给他洗手洗得别扭,便开口:“我自己来吧。”
李重衡却不说话,依旧安静地替周绥净手,最后再用干帕巾将水滴擦净。
“以后这些事我自己做就好了。”周绥被他像小孩子一样对待,颇有些窘迫。
他这话本意是好的,但莫名落到李重衡耳中,给了他一种躲避的感觉。
“……公子是觉得我没有用吗?”
他的神情落寞十分,周绥想也没想就捧着他的脸大力地搓了一下。
“我没这么说。”周绥盯着李重衡的眼睛,“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的命都是小将军救下的……”李重衡喃喃。
“我还以为你对我们家都是自来熟呢。”周绥“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不喊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