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薛碧笙的贴侍缘香。
“进来。”
缘香入内,恭恭敬敬地福身:“夫人,宫里头传来旨意。”
“说。”
“是太后娘娘听闻世子归京,来了迎露姑姑请您和世子一同到寿康宫一叙。”
周绥有些茫然地看向薛碧笙,他不明白自己回京怎么太后还会大动干戈地亲自过问。
他对当今太后也没什么印象,十几年来周绥不在京,与京中任何人更是情浅义薄。周绥只记得太后和他已故的亲祖母珍太妃是知交,自己还得尊太后一声“皇祖母”。
“我知道了,但王爷身体未愈,阿绥也尚在病中,我怕过了病气,冲撞了太后娘娘,今日且先让迎露姑姑回罢。”薛碧笙吩咐缘香,“带句话,就说等王爷和世子无恙后再去拜问娘娘。”
缘香领了命,便转身出去了。
周绥回想起薛碧笙提起的京中风云,也察觉出点不对劲,开口问道:“如今太后娘娘……还有这闲工夫话家常吗?”
“找借口,如今能不去宫中便不去。”薛碧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陛下对外称养病不见,太后以幼年太子难以自任而辅政,群臣反应激烈,但朝中已有太后党,此番并无有实效,这时不该让你去趟这浑水。”
瑞王从当年九子夺嫡,始终是忠于皇帝的一派,一直手握大半兵权。现如今朝政却间接被太后把持,若是他们家有意和太后靠近,被朝廷命官谏言中伤,被讽居心不良是小,被冠谋逆一罪名才事大。
周绥知晓薛碧笙的意思,沉默良久,又忽然道:“我懂,但……来人若是汹汹,这岂是想躲就能躲过的?”
似乎为了印证这话,缘香再次叩开了门扉。
“夫人……迎露姑姑原话说,太后娘娘记挂世子,既然世子风寒未愈,那便好生歇息,三日后酉时来接世子入宫叙旧。”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明摆着就是赤/裸/裸的要挟,就差直说“你不答应的话我也把你绑进宫”。
屋子里霎时间氛围变得古怪,周绥一副“早料到”的平常样,试图宽慰薛碧笙,又和缘香道:“我知道了,请姑娘去回,感怀娘娘挂念,说世子会按时赴约。”
作者有话说:
感觉小狗会在正文里失踪一阵子...(心虚)
第69章 冲喜
薛碧笙本想让周绥干脆一病装到底,入宫之日以风寒加剧推辞,日后皆不外出,只由她一人去拜见太后。但周绥不肯,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不如此次就一同前去。
更何况薛碧笙之前说想要寄出京的信件都被无名拦截,不知去向。周绥就怕这府中还混着些什么不干净的人,他装病也不是什么好法子。
周岱伤了腿,行动不便,周绥也不知这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总之太后倒还没有胁迫一个重伤之人进宫,但朝廷之上有不少人对周岱这次被胡戎偷袭而伤,燃起漠北战火颇有微词。
毕竟在大众眼中,周岱从当年的血路护着当今陛下杀出重围,再到数年镇守北疆抵御流寇与他国来犯,周岱几乎成了大周的“常胜将军”——一个他人不容许他失误的“常胜将军”。
周绥这次重伤失防,战情不容乐观,不少人也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审批他,却忘了如今的太平有一半是周岱持着战戟、淋着血水打下的。
即使周绥从未亲眼见过周岱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但远在天边仍旧听过自己父亲的赫赫威名。
还有少年将军的周绍。
周绥有时候觉得自己太不像薛碧笙和周岱的孩子,一家人除了他,哪个不是身强体壮、恣肆潇洒。若周绍先出生,自己这世子的名头也合该是他的。
马车摇摇晃晃,周绥再一次见到了巍峨的皇宫,朱墙琉璃瓦,只觉得和记忆中的相差无几,却又多添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萧瑟。
“到时拜见完太后,你什么也不必多说。”薛碧笙坐在周绥的对面,见他不言不语地捏着一卷车帘往窗外之景出神,以为他是在忧虑,“娘会照应好一切的。”
周绥闻言失笑,想起周绍在给他写的信中总是咋咋呼呼的,不论从哪儿看都是用爱滋养大的孩子:“我都二十了,哪那么胆小怕事。娘这句话换给阿绍听,他恐怕都不愿意。”
“阿绍以前巴不得我这么说,自己乐得没有后顾之忧。”薛碧笙摆摆手,“他小时候就是个调皮蛋,还没等我说这句话之前,他就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了,再天天哭着鼻子找我收拾烂摊子。”
周绥在脑海里想了想周绍哭闹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不过也都长大了。阿绍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而对你,我总是有愧的。”薛碧笙的眼眸暗了下去,想要去碰周绥的手又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