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哈哈……咳……”
孔云负手,冷冷道:“你笑什么?”
殷飞雪昂起下巴,笑得快要喘不上气,当真是开心极了:“你没发现吗?”
孔云面色霜寒,一步步走近,俯身掐住殷飞雪的脖子:“不知所谓,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何话说?”
殷飞雪轻笑,忽然握着刀蛮横挥出,孔云皱眉后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冰凉的雨丝如线飘扬。
孔云见到雨丝有些恍惚,却见殷飞雪盘腿坐在峭壁上,对他说:“孔云,薛错有没有让你答应他一件事?”
孔云面色微沉,似乎也在刹那之间想到了。
殷飞雪抬手接住绵绵细雨,点点冰凉,丝丝莲香,他毫不避讳的低头埋入掌心,深吸一口,笑容明亮:“他让我……不要伤他的挚友,我答应了他,我也做到了。”
“方才的毫光。”
“是他留下的一道平安符,我的符破了,但你的符箓还没有。”
孔云一愣,下意识去看落在殷飞雪身上的绵绵细雨。
那雨丝如线,缠缠绵绵,洗去他一身的疲惫,治愈雀翎留下的伤口。
[小云,你莫杀他。]
[哼,你既然说了,我答应便是。]
青年的声音恍惚还在耳侧,孔云不由得握紧了手掌,眼眸中溢出森森寒意:“你是故意的。”
殷飞雪哼笑:“孔小圣,你觉得我会拿命赌吗?”
孔云气得合目握拳,他知道自己今天不会再动手,最好的时机已经逝去,殷飞雪受到那雨丝庇佑,他再难杀他。
孔云冷冷:“今日分了输赢,却未定生死,来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结果了你。”
殷飞雪唇角带血,他随手拭去,笑盈盈道:“可惜我与你相反,来日若你有难,我一定会救你,我不会……让薛错再为你搏命一次。”
这话说的冰冷无比,如刀森寒。
孔云再度气结:“你!”
殷飞雪与他对视,明明笑着,一双金眸眸色却渐渐深,他握着黑刀,轻轻弹了弹刀鞘,雪白的稻穗配着黑刀,分外相谐:“君需我行,我行君意,君需我援,我援在侧,你用什么和我比?”
孔云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明白了,他才觉得心中有一腔怒火,他讥嘲道:“凭你,也配吗?”
殷飞雪大笑着起身:“天地莫不许我,大道莫不应我,天地大道都不曾阻拦我,我就在他的身侧,自然要与他白首相携。”
孔云气笑了:“痴人说梦,妄愚至极!”
殷飞雪抱着胳膊,觉得甚是有道理:“世间情之一字,无非痴妄。”
孔云眼眸凌冽,眼看再再次杀来,却听闻秘境打开的声音,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盛怒,化作一道青色流光远去,留下殷飞雪一只妖留在原地:“我会杀你!”
等到流光消逝,殷飞雪才嘶的一声跪倒,捶地冷哼,他倒在地上,摸着雪白的稻穗,金眸柔和万分。
“薛饮冰。”
“你在做什么?。”
他克制不住自己去想他。
……
薛错处理了大瘟星君,将星君打落凡尘,一开始那星君还趾高气昂,骂骂咧咧。
但天长日久,缺衣少食,又饱受饥寒交迫之苦,千年不曾尝过的凡人八苦,短短几月吃了个够透。星君被磋磨得灵气散尽,可悲的凑到乞丐中取暖。
那些乞丐不知道他的身份,见他年纪颇大,又弱不禁风,平日里也会送点吃的给他。
星君纵然心中嗤之以鼻,可是饥肠辘辘,手不听使唤的狼吞虎咽,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他心中恨意绵绵,不如一死了之,可是若是死了,就彻底没了,他没有孝敬贿赂轮回司的那帮狗杂种,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大瘟星君浑浑噩噩,日日同乞丐兄弟一起出门讨饭,忽然有天,来了一帮子大夫,自称大泽山民,奉娘娘神谕,前来治病救人。
那些乞丐最初战战兢兢,好说歹说,才肯随着一路前往渔村。
沿路良田,美池,桑竹,阡陌交通,大泽上渔舟唱晚,游船如织。
有村人给他们送上衣物,又送来热茶热汤,给他们洗尘解乏。
星君直溜溜的瞅着妇人送上来的烧鸡,那村长开口说开动之后,立刻扑了上去,涕泗横流,大吃特吃。
忽然,他眼尖的瞅见一朵云飘过,连忙扯住村长:“那云上人是谁!”
村长抬头,拱手道:“那是神女峰的仙人,如今正何处招揽名师。”
他捋捋胡须,不无得意:“我的小孙子就要进山修行,听他说,那是神女庙的大师兄。”
星君鸡腿都掉了,他哦了一声,想起了那是谁。
他吃饱喝足,思前想后,最后一咬牙,不如主动去投那天煞的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