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春神之恋(374)

尖锐的疼痛突如其来,她身体抽搐了几下,脑子突然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人类的躯体过于脆弱,承受不起……记忆。

只要停止思考,疼痛就能停止。

她却跟谁较劲上,咬着牙试着继续回忆。有人立刻掐着她的下颌,扣着她的嘴,有人按压她的腹部,似乎怕她出问题。

在这片混乱无比的嘈杂中,被打乱了回忆过程的她,意识不清地呢喃出一个名字。

“泊……梁又……梁又绿。”

耳边还在回响着的潮水声变得平缓,好像刚才她听到的是两个世界交叠的噪音,现在消失了一半声音,整个世界就宁静了。

她没有发现,当她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手指上无人看到脆绿色石榴叶枯萎消失了。

毕业后第一次独自跟团旅游,跟着导游在意大利一些景点走马观花晃了一圈后,又跟着上了要去西西里的渡轮。

结果在甲板上脚一滑直接落入水里,在失踪了几个钟头后,被救生艇跟救生人员找到捞起来。

从异国他乡的医院里醒来的梁又绿,被动接收到的就是这种信息,为什么是被动,因为她醒来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就连导游跟导游助理,还有同团几个相处不久的同团旅游者来看她。

不管是叫她的名字,还是跟她聊天,她都感到非常陌生。

这种陌生不是没有经历过的陌生,而是太久没有见过的生疏感,好像脑子也被水淹坏了一半,不止身体反应变迟钝,连带记忆也出了些毛病。

不然为什么当有人叫她的名字时,她都会迟疑一下,似乎这个名字很久没有听过。

更可怕的是,这个睁开眼就是整齐洁白的天花板,各种电器,床或者瓷砖地面,都让她有一种怪异的不自然感。

不该是这个模样,又该是这个模样。

难道这些玩意她都没见过,才会产生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也不对啊,她又不是长期居住在哪个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怎么也不可能对这些现代玩意有隔阂才对。

这种间歇性清醒,长期性懵逼的状态,让她在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都开始无措起来。

直到在她看到自己父母急吼吼以最快的速度坐飞机赶来,将她紧紧抱入怀里,揉脸摸头哭哭啼啼表示自己的担忧时,所有麻木迟缓的感觉,在紧贴着母亲胸口,倾听着一声一声急促的心跳声,才彻底苏醒过来。

怀念的、欣喜的、感激的、脆弱的、委屈的、一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情绪,从她苍白的心灵里喷涌出来。

她就像是一个拿错地图的迷路孩子,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寻到正确的道路般,反手紧紧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家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回家了,她回家了。

这个事实产生了巨大的满足感,但是满足感后,却是一阵无底洞般的空虚,她似乎丢了什么。

是行李吗?还是她旅游不离身,当作纪念一路经历的旅游手帐?

接下去的事情过得很快,出院办理,回国安排,与旅游团沟通意外赔偿与保险赔付事宜,都是家人在办理。

梁又绿觉得自己自从进了一脑子水后,经手的每一件不陌生的事情,都跟几百年没做过一样,连怎么坐飞机都忘得差不多。

难道是泡水太久,脑子缺氧变痴呆了?

上了飞机,直到飞机起飞了,坐在她旁边的母亲,才略微松开紧握着她的手。

她担忧地说:“没事的,我们回去再去检查一下,别担心。”

梁又绿立刻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还是私底下揉着脸练习了一阵子才变自然。

她睡醒后才发现自己不止世界变陌生了,连脸都僵了,做什么表情都不太好使,幸好练习一阵子发现是能恢复的。

下了飞机,等候拿行李的时候,突然有人叫她。

梁又绿回头,发现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先生,他有些担心问:“没事吧,小姑娘。”

梁又绿这几天听这句话都听惯了,回复不用过脑自然而然就出来,“身体已经好了不少,谢谢关心。”

说完,才一阵恍惚,这是谁来着?模糊的过往经历如涂上厚重的泥层,回忆成为一个困难的任务。

她还在费力拨拉那堆跟破铜烂铁差不多的记忆时,对方已经拿出一本书,说了句:

“这是在渡轮上,我说要送给你的书,对没有基础的读者比较友好。要是你出去看海的时候我阻止一下,你也不会落水。”

老先生有些愧疚地叹息了一下,将书递给她。

梁又绿终于想起来,一个名字就脱口而出:“特里纳克里亚。”

明明是拗口而难记的一个名字,却比她自己的名字还来得有熟悉感,说完她才愣住,不太理解这份理所当然的熟稔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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