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徒弟嘛。我这是小吃生意，哪儿有徒弟不进厨房的道理。”于雪替兔勉开脱，“你就少说两句吧。”
“人家都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于霜没好气地小声道，“你可要小心，你这是，教会徒弟，害死师父。”
于雪呵呵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端着两碗无糖绿豆沙走了出去，给阿南和兔勉尝尝新鲜。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于雪打开了电视，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广告。
“这个什么摇滚，到底在唱什么呢。”于雪摇着蒲扇，望着窗外纷飞的细雨，忽然有些惆怅，忍不住开口道。
“放心吧。”于霜靠在她身上，懒洋洋地说，“少年自有少年狂。十四岁，就是自我苏醒，神魂成形的时候。我们谁不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小孩子只不过是在试探世界的界限，好让自己知道哪里安全，哪里危险。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我可没有狂过。”于雪摇摇头，“我从来不去不该去的地方，从来都是按部就班，不辜负爸妈的期望。”
“把他们所有的期望都实现了，那就意味着舍弃了自己的一部分。”于霜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叹啥气。”于雪看了一眼于霜，“你已经这么叛逆了，还嫌不够吗。”
“要不是因为咱妈……”于霜托着脸，盯着电视，一脸无奈，“我才不会去上大学，也不会当老师。”
“上大学不好吗？咱家几门亲戚里就出了你这一个大学生。咱妈可是砸锅卖铁供你上完大学的，你可千万别当着她面说这话。”
“行了行了，姐，别念了。”于霜不悦，“说你小孩儿的问题，回回要落到我身上。我这么老大个人了，很多事，我心里有数，就不劳你费心了。”
“好！你以为我多想把心放你身上！别靠这么近，也不嫌热。”于雪一把将于霜推开，拿着扇子用力的扇着，“你查来查去，就查出这一盘磁带吗？”
“这磁带是董菲菲的。他们班的班主任在自习课上没收的。”于霜道，“好消息是，孩子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凑到一块来听听歌而已。”
“那坏消息是啥？”
“她们经常逃学去听歌。”
“有随身听不就可以听了吗？在哪儿不能听，干嘛要逃学。”于雪不解。
“这你就不明白了，摇滚嘛，就得听现场。”
“什么叫听现场？”
“就是听演唱会，需要付费。”
“有人听吗？”于雪一愣，这唱得比哭得还难听，居然还有人花钱去受这洋罪。
“这还用说吗？当然有人听了！都是年轻人，还很狂热！”于霜道。
于雪费解地摇摇头。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古怪而又难听的音乐。
“你等我！”于霜一边说，一边把阿南从沙发上拖起来，准备往外走，“姐，我拿点东西过来，让你见识见识，开开眼。”
“下这么大的雨，去哪儿拿什么东西啊？”
不等于雪问清楚，于霜拎起自己的皮包就往外走，阿南也跟了上去。很快，楼下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两人坐上车子，消失在大雨中。
“于霜这个人，有时候真发疯。”于雪看向窗外，喃喃道，“这个阿南也真有意思，能跟她疯一块儿。”
“师父，于老师真是你的妹妹吗？”见于霜走了，兔勉也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们两个挺不同的，气质不同，长相也不同。”
“姐妹俩哪儿有一模一样的。我妹妹生得漂亮，大家都说她美若天仙。”
“啥叫美若天仙？”兔勉呆呆地问。
“就是漂亮到好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似的，像仙女下凡。”
“我读书那会儿，有一次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罚站，听到其他老师讲，于霜老师是个啥来着……‘人参娃娃’。师父，那是什么意思？啥叫，‘人参娃娃’？”
一听到“人参娃娃”四个字，于雪脸色大变，有些受惊。
“他们就是在说于霜老师美吗？美得不像个人？美若天人？”兔勉完全没有察觉到于雪的慌乱，还在那里自顾自胡言乱语着。
第二十六章 此言如何能信
有些故事只属于那个没有电的年代。
由于没有电力供应，黑暗似乎更为浓重，夜晚也显得更为漫长。
而无数令人浮想联翩的话题，就在这漫漫长夜之中起兴。一个人拥有故事，就意味着拥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和辗转难眠时的玄想。
在大山脚下的小镇里，仰头可以看见银河之中亿万星辰闪耀，如同银色的碎片落入乳白色的长河中。环抱小镇的大山，在夜晚并不完全黑暗。莹莹的绿色光点，在山间错落闪动，萦绕山体，一如小星，一如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