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抬头冲玄烨一笑:“我还想了好几样新菜,膳房正琢磨呢,等做好了你尝尝。皇额娘知道我又想了新东西可期待了,说是我这几年懒了,她都好久没尝着新鲜滋味儿了。”
太后上了年纪,味觉有些钝了,早年偏爱清甜滋味,这几年吃饭却越来越爱重口了。不过老叫她这么个吃法也不行,伤身。
“要是哪天你腾出空来,不如咱们叫上孩子,陪皇额娘吃个火锅?”沈菡放下笔看玄烨:“皇额娘其实挺喜欢火锅的味儿,可惜寿萱春永没人能配皇额娘吃,她自己一个人,吃起来也不是那个味。”
前几天沈菡过去请安,太后还叹了一声,说是年轻的时候她满语不好,也不通汉话,自从进了紫禁城,就关起了屋门,不爱跟人打交道了。
可现在她学会了满语和汉话,想过些热闹的日子,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能打交道的人,只能安安静静一个人呆着了。
沈菡瞧着太后和寿萱春永的一众老姑姑、老嬷嬷也是怪可怜的,她们的日子都是随着皇上走的。园子里热闹,她们就也能跟着热闹热闹,园子里冷清肃杀,她们便也只能老老实实窝着。
玄烨瞧她说完太后,又念叨起两位公主,说是两人年纪也大了,该攒嫁妆了。内务府给的都是些例制的东西,不贴心,瑾贵人和布贵人积蓄又少,添不了什么东西。
这两个孩子都是在沈菡眼皮子底下看大的,她现在是嫡母,自然要好好给两人准备一份贴心的嫁妆。
宫外头的娘家、妹妹家、几位福晋家……
还有裕亲王府、恭亲王府的家事,也是玄烨一直挂在心上的事,他没空打听,沈菡自然要多关心一些。
玄烨静静听着,瞧着她温煦柔和的面容,觉得心里暖融融的舒服。
他低头看她笔下这幅字,笔锋圆融,透着一股子舒缓平和,叫人看了舒服:“你这字许久没练,看着倒没怎么退步,境界反而比从前更好了些。”
沈菡自得道:“我每年要处理这么些折子账册,不知要写多少字,一样也是练字了,怎么会退步?”
玄烨从身后揽住她,贴着她得意的脸蛋亲了亲:“嗯,大师说得是,您老辛苦了。”
沈菡轻轻用手肘往后推了推:“去,我这还拿着笔呢,再弄上墨。”
玄烨听她这么一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件事:“说起来……以前永和宫的床头抽屉里是不是放着一匣子笔来着?”
笔?
沈菡想了想,‘蹭’地一下脸就红透了——什么鬼,老没正经的!
玄烨面色严肃道:“朕怎么不正经了,那笔不是你放进去的吗?”再说他哪里老,他正当盛年呢!
两人在书房里为着一盒笔不正经起来,门外听到动静的顾问行和紫裳连忙往外撵人,都叫离着屋子远点儿。
顾问行让人去抬热水,回头看看身后的屋子,心里轻松了一口气。
主子娘娘心情好了,万岁见了娘娘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只有万岁心情好了,他们这些人才有好日子过啊!
只盼着主子娘娘往后天天都能这么开开心心的吧。
……
今年的家宴地点改在了寿萱春永殿,且参宴的除了皇子公主,再没有任何外人。
正殿门前候着的宫女掀起厚重的门帘,玄烨和沈菡踏着寒气进门,屋内除了太后,其他人纷纷起身给两人见礼。
太后瞧见了两人肩膀上的雪花,朝两人招手:“外面落雪了?快过来暖暖,这大冷的天儿,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殿内正中摆着一张数米长的紫檀云纹长桌,上覆蓝色地金银龙凤三多纹织金缎的桌布,太后坐在短边的首座上,玄烨和沈菡上前给太后请过安后,坐到了太后下首的位子上,对面首座,便是太子。
太后把自己的手炉递给玄烨,玄烨顺手给了旁边的沈菡,朝太后笑道:“谢皇额娘体恤,不过朕身强体健的,经冻,还是给皇后用吧。”
太后也没在意,还打趣玄烨和沈菡:“行行行,我还能拦着你心疼媳妇儿不成?”
沈菡大方地接了手炉,看向太后笑道:“皇额娘,万岁可不光是心疼媳妇儿,也心疼您呐。”
这话说完,身后顾问行连忙奉上一个锦盒,太后身后站着的姑姑上前接过,打开后是一尊通体纯白的玉佛像。
佛像采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玉质洁白温润,雕工精细漂亮。
玄烨介绍道:“朕知道皇额娘向佛,这是特意让人寻来的古物,乃是早前辽金时期所造的白玉佛像。”
太后接过来细看,佛像开脸清晰庄重,双手呈抱元守一的怀抱状,连发髻和衣衫的褶皱都刻画得条理分明,宝相庄严,透着古朴的气息,确实是难得的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