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升迅速起身跪好, 连连磕头:“回万岁!臣为娘娘开的药绝未使用半点损伤凤体的药材!除了苦口,其余皆是滋补养阴之药,实是调理身子的良方啊!”
玄烨大怒:“那孩子怎会如此, 不是伤身子的药为何会伤到孩子?!”
黄升:“回万岁!实在是臣开药之时, 娘娘脉息全然未显, 无法得知娘娘有孕。奴才开的都是补药,娘娘若无身孕,正可调理身子。可胎儿月份尚小,母体禀素又弱,这才导致虚不受补……”
孕妇头几个月本就有滑胎的危险,皇后的身子又根本承受不了有孕。
若是没有这一茬事故,好好养着,未必没有留下来的可能。
就算留不下来,自然流产,也不至于损伤太大。
结果皇后偏在刚要坐稳胎,胎儿亟待发育之时,吃下了那么多补药——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强行打胎,母子俱损!
现在胎儿保住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了,就算流下来,也不好说皇后会受到多大的损害……
玄烨听完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坤宁宫里,塔娜怔怔地躺在床上,盯着帐子顶出神。
床边是哭得几乎要失态的寿嬷嬷:“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塔娜的双手死死地贴在小腹上
是啊……
为什么?
怎么会?!
天意弄人!
永和宫里。
沈菡听说乾清宫将流水一样的赏赐送进了坤宁宫:“……?”
福格犹豫道:“姐姐,这是不是说明皇上和主子娘娘和好了?”
沈菡皱眉:“不知道啊……看着倒确实像是和好了。”
只是这样岂不是太儿戏了?既无前因,也无后果,和逗人玩儿一样。
福格也皱眉:“不管怎么说,至少算是雨过天晴了,应该不会牵连咱们什么了吧?”这些日子她们最惶恐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会炸一个雷下来。
别以为帝后之间的问题不管她们的事,上位之人牵一发动全身,打个喷嚏下面淋了一场雨的事笔笔皆是。
——不信看看贵妃,她还是佟佳氏呢,不仍然被牵连进去。明明和她毫不相干,可是何人在意过她的感受。
景仁宫中。
佟佳氏听到消息后就枯坐在位子上不说话,帝后闹别扭,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受了一番折腾。
明姑姑看主子:“……”
她不过一个宫女,实在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词穷了。
佟佳氏什么话也没说,她一挥手,明姑姑将装着凤印的宝印椟捧给顾问行。
顾问行恭敬地接过:“奴才告退。”
佟佳氏回到暖阁,看着炕桌上散乱的笔和纸发呆。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遵照皇上的吩咐筹备今年的除夕年宴,结果转眼间,却都成了废纸。
明姑姑担忧地看着她:“主子……”
佟佳氏擦去眼角的眼泪,笑着看她:“姑姑,你说的都是对的。”
枉她自视甚高,结果她在对方的心中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是个信手拈来,随手可弃的物件。
皇上不是她的夫君,也不是她的表哥。
他就只是皇上。
皇上给她高位,给他赏赐,给她敬重,给她关爱,不是因为他喜欢她,而是因为他用得上她。
皇上只有要用她的时候,才会想起她;等他用不上了,他就希望她能像一株壁花,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等着他再次想起她。
一个要用的工具,哪有人在意她怎么想。
帝后虽然表面上和好了,但仍没见皇上往坤宁宫去。赏赐倒是毫不吝啬,每天都是顾大总管亲自带着人一趟趟地往那送。
看起来就像皇上一下子从十分厌恶皇后,又变成十分敬重皇后了一样。
但知道内情的太皇太后却是一天比一天难过:“早知道……”
苏麻喇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主子了,实在是这事儿太突然了,谁能想到呢?
谁也没想到!
玄烨静静地听黄升回禀:“娘娘的胎包……已经落下,但娘娘体虚气弱,下红不止,恐怕……”
“知道了。”
皇后已经许久没露面了,虽说有皇上的赏赐,但坤宁宫一日日不停地熬药,宫人们面上都带着天塌地陷的愁苦,步履匆匆。
后宫很难不生出非议。
难道皇后娘娘是真的病了?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没好吗……
这到底是什么病这么重?
皇后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此时方显出后宫有个领头人是多么重要。
哪怕只是一丁点小事,要是一直没有强有力的权威出来收拾局面,时间久了,后宫就难免心思动荡,酿出祸事。
可这事太皇太后纵使焦心,却也不好自己出面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