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站着了,跟紧点。”计数器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回过神,转身跟上同伴的脚步。
姜霓跟在陈思镜身后,听到计数器再次本性难移地嘟哝起来:“你们要找的人估计在实验室,快一点说不定还能看到他们变异的全过程,虽然我不懂有什么必要制造那么多变异人,战斗力不强,几颗子弹就能杀死,完全是浪费基因的劣等品,可是曾祖母坚持要和人类合作,似乎是母巢的要求……”
多亏了这家伙对人类的蔑视,不管多重要的情报都能随便透露,姜霓和陈思镜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他们得尽快赶到实验室。
走进通往实验室楼层的电梯,看到电梯门上倒映出的陈思镜右眼,姜霓突然反应过来,计数器固然只是个刚满周岁的幼崽,过于自信对人类没什么戒心,但它毫无保留地吐出所知道的信息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它已经和陈思镜共生了。
陈思镜不但夺回了一半身体的控制权,还用精神力最大限度地影响了它的思想,令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或许,一路以来神色平静的陈思镜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最艰巨的自我抗争。
姜霓抬头看向陈思镜,年轻的上校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被计数器寄生后显得过于冷峻的神情也松动了些许。
姜霓咽下了嘴边的话,电梯门上的数字无声变化,很快抵达负13层。
实验室到了。
陈思镜一马当先走出去,姜霓紧随其后,之后是宋浩然和翟康。
四人穿过迷宫般的走廊,路上时不时遇到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还在适应身体、身上到处挂着眼珠子的变异人。
得益于计数器纯血母巢后裔的等级碾压,没有人敢对他们这行人的身份目的提出疑问。
然而姜霓始终感觉到四周微妙的注视,这感觉有点像“祖母”的目光,但更隐秘,更深沉。
她不禁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整座建筑都是巨大的活着的怪物,而他们是自投罗网的猎物。
姜霓对此并不意外,“曾祖母”显然要比“祖母”高一个等级,“目光”能覆盖整个巢穴并不是多么难猜的事。
现在它还只是观察。
只要在它动手前,找到贯佩星他们,就算曾祖母要动手,她也完全不惧怕。
正好能熟悉一下新获得的能力。
这么想着,余光里已经出现一间又一间正在使用中的实验室。
对于人类来说,实验室里的景象宛如一副地狱绘卷。
披着人皮的白大褂们把实验体的大脑打开,植入一颗颗鲜活的眼球。
隔音良好的大门把他们的惨叫声完全屏蔽。
姜霓几人只能看到实验体惊恐的神情,暴起的青筋,扭曲得犹如蜘蛛的躯体。
一个又一个实验体连一分钟都无法坚持,在痛苦中挣扎着死去。
宋浩然和翟康都是正统军事院校出身的机甲师,看到这一幕内心异常煎熬,他们早就习惯了看到异兽当仁不让阻击战斗,此刻却要忍耐,眼睁睁看着同胞受尽摧残。
他们的反应很正常,姜霓不动声色地想,是她变得不太正常。
她的情绪变得过于淡漠,不管是计数器对人类的蔑视,还是这一间间实验室对人类的折磨,她的内心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如果不是贯佩星还没有找到,她或许都打不起精神来救人。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姜霓内心人与异兽的分界线变淡了。
陈思镜说人与异兽最大的不同是人心中的道德律,可姜霓怀疑她正在迅速地失去作为人的道德。
这就是获得能力的代价吗?
她默默跟着陈思镜往前走,感受到姜堰的身份牌贴在胸口,传来微凉的触感。
她迷茫的内心瞬间释然了。
不管发生什么,母亲永远是她情感的锚点。
母亲为人类而战,她绝不会忘。
走廊的尽头,最后一间实验室出现在众人眼前。
计数器幸灾乐祸地说:“如果这里还找不到你们的同伴,很有可能他们已经被当成医疗废料扔进了垃圾回收站,现在过去可能还能捡到他们的残骸。”
宋浩然指甲掐进了掌心,刚要回击,翟康神色却平静下来:“那我们就把他们的残骸背回家。”
计数器一愣:“人都死了,背回具尸体除了浪费体力还有什么用?有必要吗?”
翟康说:“有。”
他没有向计数器解释原因,紧紧地闭上了嘴。
陈思镜抬起左手,露出红色眼球,身份认证通过后,带着大家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