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弥神甫冷淡地晲了他一眼:“与你叙旧会令我感到反胃,冯·道尔。”
“十五年,是的,从十五年前塞勒村建成那天起。”冯·道尔主教流露出了类似怀念的神情:“但你知道的,纱莉娅,爱会使得世上最勇敢的人却步。我始终不敢去探测答案,害怕见到你,又怕见到的不是你。”
被大瓜砸了个劈头盖脸的苏娜:……
——啊?!
——纱莉娅,谁?神甫女士吗?
冯·道尔主教的深情话语无限接近表白,但苏娜怎么听都觉得,他的话里充斥着油腻的违和感,令人感觉异常不适。
就像纱弥神甫说的……虚伪至极。
“你的目的是什么?”纱弥神甫将那大段的剖白置若罔闻,平静地问:“你想通过圣女威胁塞勒村,从而交换什么东西?”
“真无情,纱莉娅,你始终对我如此狠心……”
回答他的是纱弥神甫的一声冷笑,和她修女长袍下微微搓动的手指。
冯·道尔主教识趣地停止了言语骚扰,低笑着说:
“不要生气,我当然会悉数告知你。
“但是在此之前,纱莉娅,你误会了一件事:我从不需要威胁任何人。
“邀请这位美丽的圣女小姐前来,只是因为她亲手杀了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鹅,那是我很珍贵的财富。
“这让我感到有些不悦,仅此而已。”
苏娜听懂了主教先生的言下之意。
她微微皱眉:“布维尔中将?”
苏娜早就怀疑,布维尔中将在暗地里大量削减骑士数量,又肆意地克扣新驻地骑士们的补给——这根本不合常理。
如果没有丹弗镇教堂兜底,布维尔中将根本吃不掉那些空饷,他绝不会有肆意妄为的底气;当然,也完全没有必要做那种杀鸡取卵的蠢事。
一切终于得到了证实。
果然,那些贪墨掉的军饷,都流向了丹弗镇教堂的钱袋!
冯·道尔主教有些诧异地望着苏娜:“这不是很清楚吗?因为圣女小姐的一时胡闹,你知道我搭了多少金镑给那位喀琉斯将军吗?”
苏娜觉得荒谬又可笑:“所以,你污蔑我是女巫,是为了报复?”
“算不上报复,不听话的孩子理应受到一点惩罚。”冯·道尔主教没有丝毫反思的意思,他笑着转向纱弥神甫:“不过,纱莉娅非常了解我,塞勒村教堂的确掌握着令人心动的财富。你知道,我最近比较缺钱。”
纱弥神甫淡漠地回应:“你想要矿山。”
“聪明!”冯·道尔主教赞许地点头,继续说:“不过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无需胁迫,虽然博克斯建议我这样做,但是我有更简单的方法。纱莉娅,如果你想知道,我会解释给你听。”
神甫女士的视线变得危险起来。
“你知道的,丹弗镇教堂的每一位神职人员都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塞勒村的矿山似乎还没有在教廷留过登记,那么——谁能证明一座登记在丹弗镇教堂名下、又被丹弗镇教堂神职人员掌控的矿山——是属于塞勒村的呢?”
苏娜开口提醒:“这是劫掠,主教先生。”
“不,这是补偿。为圣女小姐莽撞无知的行为做出补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苏娜垂下眼睛,她微微翘起了唇角:
“主教先生,你认为,在早已猜到丹弗镇教堂对矿山有所图谋的情况下,我们会对此毫无准备吗?”
冯·道尔主教保持着微笑,但他的眼底充斥着漠然与轻蔑:“如果塞勒村教堂的人敢伤害神职人员……圣女小姐,那就不是烧死一两个女巫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闻言,苏娜笑着抬起眼,神情无辜极了:
“塞勒村教堂……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教堂罢了,怎么会伤害任何人呢?
“不过有件事情您必须搞清楚,主教先生,教廷的金字绶带并非所向无敌。总有权力高于它,并不屑屈膝于它。”
冯·道尔主教皱起眉头,第一次认真审视眼前这位看似柔弱无害的圣女。
忽然,空旷的审判大厅中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精彩,精彩。”
这突兀出现的赞叹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了过去。
观众席,某个藏在帷幕与支柱之间的黑暗角落中,慢慢地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披着黑色的宽松长袍,领口与衣摆上都缝着金色的绶带,笑容满面,一边鼓掌一边缓步走向审判大厅中央。
他笑着说:“不愧是圣女阁下,您的智慧与美丽都配得上圣女之名。”
冯·道尔主教的瞳孔猛地收缩,恭敬地躬身行礼:
“日安,安德烈阁下。”
这位黑衣人并未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