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谢谢】
聊天框上的“正在输入”断断续续了好几分钟,许澄等了很久, 最后等来了程允深一句“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今天就不复习了。
许澄回到家,决定今天早点休息。
可她洗完澡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平时都要复习到凌晨一两点,生物钟已经固定了。
翻来覆去了很久, 最后她认命地坐起来,拿出手机看了眼, 才十一点。
漫漫长夜有点难熬。
要不做张卷子?
她才冒出这个想法,手机就响了。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名字,她有点想笑。
果然想什么就来什么。
“在干吗?”程允深问。
“在早点休息, ”许澄说, “但好像失败了。”
程允深笑起来。
许澄将手机贴近耳朵, 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程允深,你在哪里?”
“在外面。”
怪不得有风声。
“看星星还是看月亮?”她靠在床头, 偏头看了眼窗外。
“今晚什么也没有。”程允深说。
“那你看什么呢?”
“看……”
程允深的声音被一阵狗吠打断,然后不知是几楼打开窗吼了声“叫什么叫还让不让人睡了”。
喧闹过后,外面重新归于平静。
沉默一阵,许澄突然问:“程允深,你在哪里的‘外面’?”
程允深却答非所问:“你有厚一点的衣服吗?”
北城没什么名山,只有近郊几座小野山,从市中心开车过去一个多小时。
程允深拿驾照不满一年,不能上高速,走地面道路,又多开了半小时。
车从山脚下一路开上去,停在一个巨大的风力发电机下面。
停好车再步行十几分钟,爬上一个小土丘,就到了日出的最佳观看点。
山上的风是真的风,又大又冷。
许澄缩着脖子,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天空,发出灵魂拷问:“我们为什么不在车里等到日出时间快到了再爬上来?”
程允深找了个平地,用脚扫了两下,确定没有小石头小树根后直接坐了下来。
“第一次看日出没经验,”程允深说,“下回就知道了。”
许澄看了他一眼。
程允深示意了下身边的地方,“挤挤能暖一点。”
许澄一万个不愿意,但山上实在太冷了,她一万零一个愿意和他靠在一起挤挤。
“要等多久?”许澄坐下后问。
程允深看了眼手机,“今天的日出是五点半。”
还有三个小时。
山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呼啸的风声和不知名的虫鸣。
“是不是太安静了。”程允深说。
“要不你唱一个助兴?”
程允深笑了笑。
沉默地坐了有十分钟,许澄捂嘴打了个哈欠,然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不聊天恐怕撑不了三个小时。”
“那就聊一个,”程允深说,“能聊傅哲吗?”
许澄看了他一眼。
程允深赶紧说:“我说,你听着就行。”
程允深说了傅哲可能面临的几个后果,重点说了傅哲父母这次终于下定决心送他去精神专科医院。
“他这病恐怕没个五六年治不好。”许澄说。
“也不一定,”程允深说,“这种病容易反复,十年二十年的也不是没可能。”
许澄被他的话搞得心里一上一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我说完了,有什么看法要发表吗?”程允深问。
“是有点看法。”许澄点头。
程允深看着她。
“傅哲的那些话,”她顿了顿,“我从没在意过。”
程允深没出声,静静地听着。
傅哲的话题只是个引子,两人心里都清楚,大半夜顶着寒风上山看日出,真正要谈的话题,或者说想要纾解的情绪是什么。
“她走的时候我还很小,小时候肯定会想她,盼着她早点回来。再长大一点就想的少了,被人欺负又打不过时还会有点恨她。”许澄笑了一下,“但我已经很久没想起她了,我也从没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幼儿园门口,小女孩看着一个个被父母牵着手接走的小朋友,会偷偷抹眼泪。
然后小姨会捏着她的脸嘲笑她是小哭包。
小学和人打架,混身脏兮兮地在楼道里罚站,听着楼下的争吵。
丁妈和于妈一口一个“你们家孩子嘴欠我们家孩子没打错”。
第一块成人板是丁爸和于爸两个人凑了私房钱给她买的。
十二岁她第一次拿到个人冠军,解放村连放了三天鞭炮,比过年还热闹。
沈妍和解放村的邻居们把她照顾得很好,给了她一个温暖幸福的大家庭。
除此之外,她内心柔软而坚韧。
她不可能真的不在乎离开和抛弃,但她在十多年漫长的等待和思念中,努力和沈婧、也和她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