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的力量太小了。
眼看水就要泼上去。
最后的最后,是程雾宜撞翻了隔离带,水和那副名画接触的前一秒,是女孩挡在了那副画面前。
-
烫。
很烫很烫。
疼。
很疼很疼。
展馆后面的小房间内,整室都是银耳莲子汤的味道。
程雾宜从没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过。
没有任何忍耐,不加任何掩饰,就像是一个孩童一般。
这次展览配了急救医生,医生拿了急救箱过来,正在给程雾宜查看伤势。
一旁的郑锦瑞牢牢抓着程雾宜的手,担心地跟她擦眼泪。
不多时,门外进来个穿小香套裙的女人,拎着手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跑过来。
“程雾宜是吧,我是景峥的姐姐,我叫景桢。他去叫司机了,你先等一下,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程雾宜点点头。
女孩情绪已经收敛了很多,攥着床单,抹了抹眼睛,抬头问景桢:“景太太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正在陪一个很重要的世交太太,你放心,等那边结束了,她马上就来看你。”景桢说,“我知道的,这件事是我们景家没处理好,你是她邀请来的,到时候我一定叫她给你赔罪。”
“……”少女有些木讷地眨眨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好在阿雾你机灵,”景桢忙抓住她手道,“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程雾宜摇了摇头。
后来到了医院,医生给程雾宜做了全面的检查。
私家医院环境安静,姐弟俩在阳台的谈话分外清晰。
“抓到了没。”景峥一边看程雾宜的检查结果一边问。
“嗯。”景桢烦得想抽烟,砸吧了下嘴,掏出烟盒,“还没逃出场馆就被按在地上了。”
“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景桢说了个草,正准备点烟,“做生意的哪有不得罪人的,老头看咱们家不顺眼泄私愤呗,场馆又太大了,安保再严密也有疏漏。伯妈的画又明摆着金贵得很,不泼她的画泼谁的画?”
“把烟给我掐了。”景峥只说。
景桢不满:“你干嘛?”
“这是医院!”
景桢:“这我家医院!!!”
“……”
景峥没话说了。
景桢还意犹未尽:“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吸烟处。哎我跟你说,许言之手段是还可以,现在那边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没太多人知道这件事,还以为只是个小插……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走干嘛?!”
阳台门口,景峥捏着化验单,走远的同时,没忘记死死关住阳台门。
“她不喜欢烟味儿。”少年说。
-
程雾宜被临时安排在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里。
景峥敲了门,没人应。
又敲了几次,还是一样。
怕她出什么事儿,景峥有些急,直接推开了门。
少女穿着病号服,背坐在病床上。刚上了药,她衣服褪了一半,背还裸露在外,红得厉害。
病房里暖黄灯光下,她的头发像是打了光,整个人都有淡淡的光晕,就乖巧坐在床沿,干净得像只无暇的羊脂玉。
嘭地一声,男生立刻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任何场面都见惯了的少年,看见门内的程雾宜,生平第一次不知道手脚搁哪儿。
“抱歉。听医生说,你换好药了,所以我才来看看。”
程雾宜倒是平静:“我睡着了,没听见你敲门。”
随后女孩把他迎进来,还不忘安慰他:“不过就是烫伤,能有什么事啊?”
景峥捏着报告单,低低嗯了一声:“医生说了,只是看着吓人,你别担心,好好涂药,不会留疤的。”
程雾宜像是完全不在意:“有你在,我担心什么?”
“……”
气氛因为程雾宜这句话完全变了。
房间里,空调送来暖风,温度陡然升高。
每个人都觉得燥。
“谢远婳是你妈妈吧。”程雾宜开口。
景峥点头。
“藏品展上那幅画,跟你家客厅上挂的画,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程雾宜回忆,然后自顾自笑,“要是别的画,我也就不拦着那老头了。”
女孩子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更是。
“那画比我重要,我知道的。”程雾宜说。
她在今天像是换了个人,直勾勾盯着他:“所以景峥,你怎么谢我?”
少年罕见地语塞,他没有张口,但眼里满是心疼。
程雾宜接着开口,扭过头去不看他,只是轻轻问:“景峥,你高考想考哪个大学啊?”
程雾宜知道的,妈妈在那个家,一点也不快乐,所有人都要欺负她,所有人都可以踩到她头上。